&esp;&esp;风从他那儿吹过来,寂寂无声,她没来由地心脏一紧,似乎某一刻极短暂地与他感同身受。
&esp;&esp;是陈年旧疾,早不似新伤一般狰狞,疼也隐到了暗处去。可伤还是伤,时间过去,茧覆上一层又一层,也还是疼。
&esp;&esp;宁珣踩过几片枯叶朝她走过来,响声窸窣。
&esp;&esp;乍一看他与平日没什么分别。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这一日,都是该上朝上朝,该用膳用膳,她曾打听过,他正常得很。
&esp;&esp;不过是因着心情不好,原本的“仁厚”褪下去,显出杀伐果决的那一面,瞧着便易怒一些,人也分外冷一些。
&esp;&esp;所以上辈子每逢这一日,她都很识相地不去他眼前乱晃。
&esp;&esp;宁珣朝她伸出手,她搭上去,被他拉起来。
&esp;&esp;她起身站稳,他便松了手,不像先前那般顺理成章地牵着。
&esp;&esp;他看了蝉衣一眼,视线又回到衔池身上:“八年前的事儿,她才多大,能知道什么?为何不问孤?”
&esp;&esp;衔池抿了抿嘴,“不想惹殿下伤心。”
&esp;&esp;蝉衣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退下去了,但见太子身边没带宫人,也没提灯,便将放在一旁的灯盏递给衔池,却被她推回来。
&esp;&esp;她摆了摆手,示意蝉衣先走。
&esp;&esp;宁珣身边多少伺候的,不会连盏灯都没备好,他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便说明他不需要。
&esp;&esp;况且她这盏灯本就是给蝉衣带的——小姑娘眼睛都哭肿了,夜里容易视物不清。
&esp;&esp;蝉衣走远后,最后一点光亮也隐没。
&esp;&esp;她随着宁珣往前走,也不问去哪儿,一时只听见秋虫嘶鸣,和衣袖擦过的簌簌声响。
&esp;&esp;今夜月色暗沉,她看不太清脚下的路,不觉便离宁珣近了些,紧挨着他走。
&esp;&esp;眼睛看不清,其余感官便被放大,譬如她不小心碰到他手的触感。不同于她四季冰凉的手脚,他身上温度依然偏高,入秋后这温度便显得舒服了,让她情不自禁想靠近。
&esp;&esp;周遭漆黑一片,多少会叫人不安。手相碰的那一刹她下意识想握住他手,好在转瞬便克制住。
&esp;&esp;宁珣带她去了一座凉亭。
&esp;&esp;迈上石阶时,衔池少数了一级,被绊得一踉跄,他及时抓住她小臂,将她往上带了一步。
&esp;&esp;隔着衣袖,他的热量顷刻间便传过来。
&esp;&esp;又如常抽离。
&esp;&esp;凉亭正中有一张石桌,石桌左右各一只凳子,宁珣先坐了,抬眼看她:“坐吧。”
&esp;&esp;石桌上摆了酒,他顺手给她也斟了一杯。
&esp;&esp;东西是早备好的,除了酒,还有一把长剑横在桌上。衔池行过谢礼接了酒盏,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那把剑,“殿下常来这儿?”
&esp;&esp;“一年一回。”他将那把剑拿起,见衔池好奇,便握住剑鞘,将剑柄朝向她,“试试?”
&esp;&esp;她学过剑舞,可用的多是又薄又轻的软剑,他这把剑长且重,衔池两手握住剑柄才抽出来。
&esp;&esp;铮然一声,寒光冷冽。
&esp;&esp;虽不懂这些,但她也看得出,手中的是把神兵。
&esp;&esp;衔池伸手想碰碰剑身,指尖不过刚探过去,便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很利,小心。”
&esp;&esp;她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被他倏地攥紧,停留一霎,又缓缓松开。
&esp;&esp;“这把剑陪孤在边疆待过四年。”
&esp;&esp;衔池“啊”了一声,后知后觉这把剑下斩过多少亡魂,颈间没来由地一凉,当即没了细看的心思,将剑递还给他。
&esp;&esp;宁珣轻笑了一声,收剑入鞘,随手搁到一边儿。
&esp;&esp;杯中酒烈,一杯下肚她就有些晕乎,听见他低沉嗓音敲开她的醉意:“不是有话想问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