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所在的黑一和其他两支百人队扫清了这支柔然游兵,开始留下来打扫战场。
所谓打扫战场,就是花木兰的亲兵陈节所说的那一幕:
"我也见过不少战死之人,他们的东西都被瓜分了个干净。衣服,战马,武器,铠甲,拿走他们的有蠕蠕,也有自己人。"
"每一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进了这座大营,渴望着用手中的兵器建功立业。可到了最后,别说尸首,连能够立衣冠冢的东西都没有。"
贺穆兰是法医,是从各种凶杀现场和尸体中查验真凶之人。她虽行的是破坏尸体之事,为的却是最终的真相。
她从不认为自己曾经破坏死者的身躯是种罪过,她知道有许多同行在解剖前都会沐浴更衣,有的还会念念经什么的,可是她从来不这么做。
若真有"好兄弟",找的也不会是他们,而是那些让他们无辜枉死之人。
可是眼前这一幕,和正义无关,和真相无关,甚至与仇恨都毫无关系。
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在战场上翻捡,从这群同袍的行为中,贺穆兰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强者的军功最高。
因为最强者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和别人抢"军功",别人会安静地等在一旁,由你先挑选。
最强者拿的最多,自然军功最高。
黑一的百夫长先挑。他杀的不多,但他份位高,而且花木兰所在的黑一"一火"也给他长脸,所以他先拿,没有人有意见。
在他之后,就是战功最为卓绝的贺穆兰了。
"火长,你怎么愣着?我们杀了这么多蠕蠕人,军功足够升入正军啦!"杀鬼难以抑制声音中的兴奋。"大部分都是你杀的,你看看,哪些是你干掉的!"
所谓"哪些是你干掉的",便是让她挑选甲胄最齐全,兵器最好,看起来富有一些的尸体,待她挑选完,割完首级挂在马后,其他人才会开始动作。
贺穆兰看着一地的尸体,没有任何兴致和任何人去讨论这件事。
可是她现在是火长,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她,她也不可能扫兴到说"我不挑了"这样的话,所以她伸手一指若干人。
"你。"
"我?"若干人莫名其妙的一指自己。
"你一直跟在我旁边,你来帮我挑吧。后续的事情也交给你了。"
打扫完战场后,便是割首级带回去记军功,大魏还没有先进到有专门的军功官记录军功,因为鲜卑军中连识字的人都很少。
"我?我?"若干人跳了起来,"为什么是我!我又不是你的亲兵!"
"因为我救了你一命。"
贺穆兰成功地用这一事实堵住了他的抗议。
"我现在很累,交给你了。"
她刚刚从入武状态里出来,人确实疲累的很,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疲累。
大战之后,离开入武状态,各种困惑自然而然也会出现。
例如"这些人真的是我杀的吗","我居然也可以这么残忍"之类的想法不停地钻入脑海里,她知道自己的价值观和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又发生了抵触,所以只能远远离开,暂时将自己脱离一会儿。
她无所畏惧,却制止不了疑惑的产生。
智慧的代价是矛盾,这是人生对人生观开的玩笑。
贺穆兰走开了,若干人嘟嘟囔囔地在尸体堆里翻捡,他出生大族,虽然鲜卑人再怎么大族也没汉人世族的积累,可是眼光还是有的,好东西差东西一眼就分的出来。
若干人咬着牙弯下腰去,搜着那人堆,在尸体堆里挑选了一会儿,拣出十来具尸体来,当做是贺穆兰的军功。
其他人见他帮着花木兰挑完了,欢呼一声,开始进行"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