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是难得言行完全一致的人。
撂下这话之后,她就上院坝高声喊了男人和儿子回家吃肉菜。
离吃晚饭还有好些时候,二房这三口人就聚在一起吃吃吃。他们都没上堂屋去,就蹲在灶屋里,搁拿了一双筷子,往嘴里送吃的。一开始,二郎还挺不好意思的,他媳妇就说,家里的新规矩本就是朱母定下来的,老三家的前个儿卖了荷包不就只上交了一半?反正已经将一半匀出来了,剩下的这些就是他们的。
听她这么一说,二郎就埋头大吃起来。
其实,也就半碗肉菜而已,真要想吃饱是没可能的。不过,因为日常饭菜一贯都是少盐少油的,肉更是完全看不到,难得有油水这么重的肉菜,他们三口人吃得别提有多香了。没一会儿工夫,碗就空了。
吃饱喝足,二嫂就将男人和儿子赶跑了,她自个儿收拾了碗筷,又提了菜篮子,打算先往菜园子里去一趟,回头再去河边一并都洗了,洗完赶回家,正好就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
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的大嫂温氏一脸的冷漠。
看看别家,那叫长嫂如母。换成老朱家,她这个当长嫂的,好悬没叫家里这几个弟媳妇给气傻了。一个两个全是不省心的主儿,不让她摆布也就算了,还一个比一个能耐,倒是将她衬得无比难堪。
等到了吃晚饭时,朱母听了温氏的告状,又瞧了眼摆在饭桌中间,特地热过一遍的肉菜,不以为然的摆手道:“规矩就是规矩,没的老三老四媳妇可以留一半,老二家的就不成的。”
“可其他人留的不是钱吗?”温氏急了。
“那万一老四媳妇来年年底,没把猪卖钱,直接分我两头半呢?要不然她卖了三头,给了我两头半的钱,剩下的不卖了呢?”朱母想了想,觉得没啥问题,“我这个当婆婆的,也没那么计较,大致上不差就可以了。”
温氏彻底没话说了,倒是二嫂得意的一扬头,显摆似的道:“明天中午、大后天,还有人请我去掌勺,我都答应了。”
“你把该你干的活儿都干了,其他的随意。”朱母道。
朱母的态度早就摆出来了,要干私活儿自是可以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分派到各人身上的活儿。不过,这一点难不倒二嫂,她早就跟王香芹商量好了,她有事时让王香芹帮着做一顿饭,回头她拿两筐猪草来换,如今用不着就年后开春了还。
王香芹觉得挺划算的,主要是家里的两头大肥猪,一头卖了一头杀了,她从原本家里最忙碌的人,直接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了。她也闲不住,顺手就将屋后头的猪圈打扫了个干干净净,没事儿了又帮二嫂摘菜囤地窖里,还商量着开春了多做些下饭的小菜。
老朱家这妯娌四人,老二家的和老四家的,隐隐成了一国的,倒不至于结盟,只是正好她俩可以互帮互助,毕竟煮猪食和煮饭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老三家的,生性喜静,早先没活儿做时还会帮着打扫下院落,如今却是一心做女红,几乎不跟家里其他人打交道;唯独老大家的……
大嫂温氏只剩下了满腹的气愤。
她已经够生气了,朱母还拿话刺她:“老二媳妇能给人掌勺,老三媳妇能绣荷包,老四媳妇眼下猪圈啥的都弄得差不读了……老大媳妇,你打算干点儿啥?说出来大伙儿听听,我也好帮你合计合计。”
“我想养鸡。”温氏抿着嘴,看着不太高兴,“我以前在娘家就帮着养鸡,嫁过来那么多年也把鸡养得好好的。就想着开春以后多养一些,养它个四五十只的。回头,下的鸡蛋能卖钱,等过几个月鸡养大了,也能提到集市上去卖。”
因为这年头一般农家养的猪都是留到年前杀的,平日里想吃口猪肉都得碰运气,倒是常见人卖整鸡的,哪怕集市上卖不出去,镇上酒楼里也常年在收活鸡活鸭。因此,温氏这想法是可行的。
朱母也觉得可行:“那就趁着如今活儿不多,让老大几个先把鸡棚搭起来,原先的肯定不够用。”
搭鸡棚比盖猪舍还要简单,老朱家哥几个齐上阵的话,只怕小半天就搞定了,连材料费都不用买,山上全都有,最多也就是费点儿力气罢了。
可温氏听了这话却并不曾露出笑来,半晌才喃喃的道:“可我没钱。”
“要我借钱给你可不成。”朱母一句话就绝了温氏的希望,不过她随后又提醒道,“你要是买小鸡崽子,五个鸡蛋就能换一个。可要是买那种还没孵出小鸡的鸡蛋,我记得两个普通鸡蛋就能换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