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着头,眼角只能看到自己垂落的枯发和一双拄着拐棍粗糙的手。
“呵呵,瞧我,都忘记正事了,咱们还是去看小芙蓉的病吧!”
谢悠然是个好医生,这毋庸质疑,对于他的医术,我一直很坚信。
对于芙蓉病症,我详细汇报,但是对她的来历,我却没有说,崔文意临死希望芙蓉再不与官府有瓜葛,我觉得这虽然有些偏激,但是死者为大,我还是要尊重他的意见,希望她早日好起来,我们可以离开。
可是,这之前我还是要留在太守府。
芙蓉虽小,但是懂事乖巧,她始终没有问起崔文意的下落,也许,不是不想知道,而是选择了逃避。
几日前的变故,让她长大了不少。
我偷偷要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听从了,从没有嚷嚷过自己就是太守千金。
谢悠然很热心,不仅要我们留下,知道有李三,还把他也接进来了。
这样,我们仨,又在这太守府里待着了。
对李三,我也交代了,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贯话不多,要他不开口,很容易,他对于能在太守府做点小事,吃饱饭已经相当满足,从不多言。
唯一的麻烦事谢悠然总是要给我看病,我一直想法子拒绝,我的身体太多问题,却都是曾经的遗留,我担心,这么个精人面前,我如何隐瞒的过去。
哑了的嗓子是我的掩护,看不清东西虽然麻烦,但不至于完全无视,我不能被他发现问题,能避就避。
所幸,芙蓉的病,有些棘手,还有很多人都需要他的医术,牵扯了他的精力,他不常纠缠我的问题。
这里,是汗爻最后力量的最后壁垒,这一处之后,再无天险可守,可以说,这天下的争战,到此结束。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到来。
作为功臣,卓骁的声威,也达到了顶点。
他要做的事,更加庞杂。
只是那吉特只让他近身,饲养的问题成了大麻烦,这头彪悍的猛兽生人不近,谁也没有胆量饲养这头山林精怪庞然大物。
卓骁一不顾着,它就喜欢乱串,要逮住它,誓难登天,除了卓骁,谁也拦不住。
这两难的局面里,谢悠然提了个法子。
让我来照顾,因为我的出现,那吉特表现出出奇的乖顺和粘腻,动不动就往我这窜,这家伙精准的鼻子能够准确找到我的方位,无论我在哪里,而这样,它比往日的到处跑好找的多。
也只有我在,它不乱吠,乱咬,老实地多。
啧啧称奇之余,谢悠然让我顾养那吉特,也省得老为了它弄得大家人仰马翻,也省得卓骁忙的四脚朝天之际,还要分神出来找它。
我答应了。
感到卓骁那不为人见的憔悴,感到他疏离目光下的恍惚,看到他形销骨立的身影,我拒绝不了谢悠然的提议。
卓骁对此不置可否,不是同意了,但是确实太忙,在几次看到我身边撒娇的那吉特之后,终是无言的离去,只是看那身影,却更加的寂寞和悲凉。
照顾那吉特其实不难,它的饭食自有人准备,我只是每日陪它晃晃,我弄了个项圈,牵了个皮绳,把它当狗养了。
这家伙就是太大力了,我常被它扯得东倒西歪,尤其是每次上午和下午的例行外溜,它常把我扯到不知道啥地方,还好这家伙方向感好,回头总能找到家。
这日也是如此,一牵它出门,就被它急急扯得跟不上脚步,真是头急性子!
好不容易站稳在一处了,我大喘气道:“拜托,小家伙,您能跑慢点不?我累死了,乖,咱歇歇好不?”
那吉特无声地站着,回过它硕大的头颅任由我抚摸,却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般叫唤。
我还没开口,却听到耳边有声音传来:“师兄,您好歹吃些东西,空着肚子喝酒伤身那!”
我这是被扯到什么地方来了?
天色已晚,余晖已没,只留下西头那抹泛着红的明带,和蒙蒙的天,燥热的蝉鸣加大了烦闷的气氛,却又衬得此处安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