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你别这样,起来,您起来说话!”如氲被我激动的样子吓到了,抱住了我的胳膊不让我继续下跪,一边的谢悠然也把我一把拉了起来:“想想,你干什么?寒羽想你快想疯了,你不该让他知道你的情况么?”
我茫然无措,却依然拉住了手里不知道谁的衣衫不放:“不,不,不,不能,绝对不能,我求你们了,就当没看到我好不好,放我走,我不打搅你们,我这就走!”
谢悠然断喝道:“想想,你说什么混话呢?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可能让你再走?你可知道,为了找你,天下派出去多少人么?这地都快被寒羽翻个个了,你要走?你要走哪里去?你这样还能到哪里去?你不要芙蓉了么?”
我颓然瘫软,无言以对,可是依然哀伤地道:“不管如何,我只求你们,不要告诉他好不好,我没脸见他,我不能见他!”
“想想!”谢悠然又把我抱回到榻上,回头吩咐了如氲先去取水来给我收拾,有些语重心长地道:“想想,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如果你是在担心寒羽,你放心,寒羽看着生气,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只要你回来,他心疼还来不及,如何会怪你?你是不是担忧兰环偷走的城防图?你放心,寒羽的图,都是半真半假,真正的图,永远只在他脑子里。”
“如果你担心你写的那封信,那信我也看了,虽然作为男人,我不得不说,你触及了他最大的逆鳞,可是,我不认为寒羽会以为你说的是真心话,他气你,气的是你的不顾自己,气得是他的没有尽力,只要你们能好好谈谈,一切都可以解决,你何必要再躲下去?”
“想想,这大半年,夜魈骑征战南北,为的,可不只是打天下,还有就是为了找你,当年你从戎麓失踪,我们以为最可能的就是在京都,没想到,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没人提到宫里有你这么个人,陛下封锁了消息,这让我们更肯定,你没有在皇帝手里,寒羽当时就派了夜魈骑侦骑四散天下,只要有你的消息,都会亲自去看,可惜,这么久,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可是,我知道,寒羽从没有放弃过找你,这一点,你难道就看不出,寒羽多么在意你么?你又还担心什么?”
我低着头,心里百转千回,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可是,有一种无奈纠缠着我无法放开一切,大半年以前的那场经历,是我一生的黑暗和愧疚,以及最大的担忧。
“如真,那么你告诉我,现在的皇帝,对寒羽到底如何?”我问。
谢悠然略略沉默了下,才道:“天下未定,寒羽于殷觞,还是不可或缺的一员!”
我苦笑一下,抬头,看着红雾里谢悠然朗俊的脸:“你说,我能回寒羽身边么?那个人,他拥有了这个天下,他说过,这天下都是他的,我要回到寒羽身边,他不保证寒羽的生命,你说,我能回么?”
谢悠然略略震了下身子,没有说话,直到很久后,才叹口气道:“想想,你有时候太会想了,这些事,交给男人去考虑不好么?你只要回到寒羽身边,余下的,让他自己解决,他总会有法子的,你担心什么?”
我呵呵惨笑:“你说,你能给我一个我能放下心来的理由么?如果有,我一定回去,寒羽要打要骂都随他!”
这就是皇权至上的社会最大的悲哀,卓骁即便再天纵英才,如果那高高在上的人一声令下,照样没有活路。
我可以忽视自己犯的错,可以不顾一切回他身边,可是,我不敢想象这之后,那位高高在上的人,又会使出什么招数。
他第一次出手,就让我无从挽回,甚至害死了兰环,那么这一次呢?
我永远无法忘记,他在我耳边给我的警告!
谢悠然终于无言,一时间,无声的无奈流淌在这个充满了药香的房间里。
“公主,我给你洗洗!”如氲打来水,开始给我的脸擦洗。
她一边擦,一边轻轻擤着鼻子,我可以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昨晚她被她师兄弄哭了,今日又被我弄哭,唉。
“如氲,对不起,你怪我么?我把你师兄害成这样了,又把兰环送去送死,你,你恨我么?”我轻轻问。
“不,怎么会?公主,我绝对没有这么想!”如氲还是那么直接而爽朗,连忙急着否认。
我呵呵一笑,握住她的手:“不怪我就不要哭了,我没事,你还认我这个公主那就好,帮我个忙吧,不要告诉你师兄好么?”
如氲默默给我擦着脸,手里有些没轻重的感觉,显然还是不愿意,可是却无法反驳。
“想想!”谢悠然终于又开口:“好吧,我们暂时就不告诉寒羽,但是这有个条件,你得听我的,我要给你治病,你不准再不告而别!”
我终于和谢悠然和如氲达成了共识,我不走,依然把自己掩饰起来,也不告诉卓骁,但让如氲照顾我,让谢悠然给我看病。
其实,我没有什么病,只是有余毒残留体内而已,这么久的排毒,能排除的都排除了,留下的,就是痼疾顽毒了,宫里的毒,天下至毒,我能活着,已然是个奇迹,要解它,难比登天。
反而是芙蓉的病,不容乐观。
这几日已到初秋,乃是秋老虎横行的时间,燥热和秋蝉鸣耳不绝,更增添了一种烦闷的感觉。
而芙蓉从早上起,便开始高烧不退。
可是,东南边还有残余势力需要扫荡,从那里抬来的伤兵络绎不绝,谢悠然分 身乏术。
我守在芙蓉身边,心里无比焦虑。
这个孩子已经被病魔折磨的瘦骨嶙嶙,巴掌大的脸,苍白又沾染着不详的红晕,睁开的眼,茫然而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