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拿惯了刀的手,同样也可以握起锅铲。”
&esp;&esp;直到将干煸杂菌端上桌前,我一直是这么自信着。
&esp;&esp;沉枝咬着筷子,满脸踌躇:“真的…可以吃吗?”
&esp;&esp;“可以。“我一脸镇定,默默把筷子从她指间扒拉过来。
&esp;&esp;“我先吃一口试试。”
&esp;&esp;我捡了块,放到嘴里。
&esp;&esp;好咸。
&esp;&esp;还有点难嚼。
&esp;&esp;忍着吞下去了,最后舌尖泛了点独属于菌类的鲜甜。
&esp;&esp;“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esp;&esp;我推开那道菜,严肃地捏了捏沉枝的手心。
&esp;&esp;
&esp;&esp;只可惜,我并没有等到出门,先一步倒下了。
&esp;&esp;枪林弹雨都捱过来了,居然败在一小口没炒熟的菇上。
&esp;&esp;沉枝憋着笑,肩膀剧烈抖动。
&esp;&esp;“他们说,吃菌子中毒会看见小人跳舞。你看到了吗?”
&esp;&esp;“没有。”我望着医院的天花板。
&esp;&esp;“那你看到什么啦?”
&esp;&esp;“看到你了。”
&esp;&esp;长手长脚的小人儿围着我,头顶有旋转的七彩小蘑菇。
&esp;&esp;她们都长着沉枝的脸。
&esp;&esp;仿佛回到在基贝拉初见那一天,人头攒动于我心悸的一瞥。
&esp;&esp;见她犹如庭前雪,下了一整夜。
&esp;&esp;她不服气,嚷着也要去吃一口试试。
&esp;&esp;“不准。”
&esp;&esp;我把人拉过来,替她脱了鞋袜,医院这一方小床上,她嚣张地摊开,把真正的病人挤到逼仄一角。
&esp;&esp;邻床的阿姨多看了一眼,目光中不无艳羡:“小年轻感情就是好啊。”
&esp;&esp;沉枝转过头冲人家笑了笑。
&esp;&esp;“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
&esp;&esp;他们不知道,真正幸运的不是沉枝,而是我。
&esp;&esp;是我蓄谋在先,而后如愿以偿。
&esp;&esp;是她历经我狭隘的骨骼,动脉里难驯的潋波,依旧选择爱我的泥泞、风雨和丛生的杂草。
&esp;&esp;那时候,格鲁梅蒂河岸角风猎猎,无数野生动物埋首伏低,它们的脊背连成群峰万万。
&esp;&esp;她向我走来,远比荒芜的旷野更壮观。
&esp;&esp;这世间所有的景致,都略输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