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交谈声里,混杂了几声惊叹。同学们自发沉默下来,双眼发亮地望着孙海,都在等着他暴跳如雷,随后摔门而去。
几个女生将视线转向反应平平的张宜轩,忍不住捂嘴偷笑。
封逸也惊讶不已,他早就看出何其幸的那点小心思,却没想到对方会做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迟钝的张宜轩,会不会明白什么……
他扭头看向同样迟钝的小同桌,只见杜清棠低着头,手里握着水性笔,正在解一道几何题。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只冷漠地瞥一眼这场闹剧,就立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边的喧哗完全影响不到他,
“好!好的很!”孙海怒极反笑,他教书三十多年,从未被学生如此顶撞过,但气归气,身为教师的良好素养仍在提醒他: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
果然,如众人所期待的一般,他撂下一句“反了天了,我不管了,你们好自为之吧”后,大步走出教室,铁质的防盗门被他反手一摔,关上了。
确定他离开后,班上当即一片欢呼雀跃声。数学老师走了,也就意味着这两节课都是自习,大家自然开心,纷纷朝何其幸投去感谢的视线。对于他之前的惊人发言,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只有张宜轩,瞪了他一眼,谁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封逸,老孙走了,你打算做点啥啊?”裴庆阳再次转头,傻兮兮地对他笑,小心翼翼地露出手心里藏着的扑克牌的一角。
“我写卷子。”封逸不理他。他今天制定的目标才完成了一项,还有得忙。
裴庆阳撇撇嘴,看了看埋头算题的杜清棠,又看了看笔下生风的封逸,气呼呼地吐出四个字:“夫唱夫随!”
夫唱夫随?封逸诧异地抬起头,快速瞄了杜清棠一眼,耳垂发烫,表情却柔情似水。
没想到裴庆阳也会挑别人爱听的话讲,进步了。
上午还是晴天,下午竟下起了连绵小雨,直到晚上也没停。寒意渐增的风,从交织的树枝间呼啸而过。
暮色四合,校园里的马路上只剩零星几个学生了。封逸被裴庆阳强行拖出校门吃夜宵,说是什么要补充能量,不然脑子转不动。
两人合撑一把大伞,雨点落在伞面上,啪嗒、啪嗒,与风声融合,像一首和谐的奏鸣曲。
刚下晚自习的校门口热闹极了,对面就是两排路边摊,油炸、水煮、手抓饼,应有尽有。明明还下着小雨,学生和摊主的热情却不减。
裴庆阳轻车熟路来到炸臭豆腐的摊子前,他跟这里的老板很熟。老板娘一看见他,乐呵呵地打招呼:“小裴来了啊,最近都没见着你,是不是有很多作业啊?学习要劳逸结合嘛,一直写作业会傻掉的。来,别跟阿姨客气,阿姨先做你的。”
“谢谢阿姨。”他腼腆一笑,金边镜框反着微光,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书香气,看起来斯文极了,可惜这个人帅不过三秒。“两个大份,重辣。”他竖起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
路边摊后面是一条商业街,火锅店、服装店、奶茶店等,通通具备。
离封逸最近的是一家咖啡厅,门旁不是墙壁,而是玻璃橱窗。里面的布局清晰可见,更不用说靠窗而坐的顾客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窗边仍有人在细品咖啡,那是个落单的优雅女人,看样子似乎在等人。她左手托着杯子,右手捏着小铁匙轻轻搅动咖啡,一举一动都非常赏心悦目。
裴庆阳用手肘戳了戳封逸,问他吃不吃辣,结果半天没得到回应,这才诧异扭头:“看什么呢,跟你说话都不理,那个人……温如兰?”
如兰。一个多么素雅的名字,人如其名,温如兰本人也长着一张温婉可人的皮囊,算得上是气质美人,封逸算是遗传了她一半的颜值和气质,不然也不会在初中被叫做暖男校草。
“她在这儿干什么?”
“大概在等我,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封逸道。汪洋也是走读生,每天都回家,她来这里应该不是因为他。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反正很平静,以前的那些欣喜、期待,通通都碎成了沙砾,风一吹,就无影无踪。
“噢噢好。”裴庆阳愣愣点头。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时,顶上的日式风铃随风而动,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温如兰抬眸就能看见他。
封逸拉开她对面的木椅,没有发出一丝响声,等着对方先开口。
“是你做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温如兰重重地放下咖啡杯,小团的深色污渍在桌布上晕开。
“什么?”封逸是真的不解,他一没有要钱,二没有惹事,实在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还在撒谎!你从小到大除了撒谎还会做什么?跟你爸一个鬼样子!”
已经有服务生朝着这边打量,封逸不打算像个猴一样让别人指指点点,冷着脸压低声音说:“你最好再说大点声,让全世界都听见,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你不是汪洋的生母了。”
他对杜清棠温柔,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温柔的人,况且他还顶着一个“疯子”的称号,这称号可不是凭空出现的。
“你、你!你真歹毒!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温如兰气得语无伦次,洋洋是她想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孩子,她怎么舍得让他遭受诽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