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听萧然这么说,摇了摇头:“摸金校尉再惨,也不过就是一死。相较而言,发丘一门才是真的惨。”
萧然心里一惊,问:“你刚才不是说,咱们萧家就是发丘一门吗?还世代相传,怎么就惨了?”
二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我也不知道你小子现在这种失忆状态,到底是福还是祸。有些事情你干脆想不起来,也能过得开心快活。要是我告诉你,只怕你现在就要怕了。”
恐惧之所以是恐惧,只是因为人事先明白那种恐惧的感觉。可当你并不知道恐惧的真面目时,你只会像只闻腥而动的猫,忍不住伸出爪子探寻黑暗中的真相。
此刻在萧然就是这样,他心里的好奇已经压倒了一切。
“二叔,你都给我讲了半天故事了,不差这一截吧……”萧然说。
二叔手里正盘着的核桃停了下来,仔细想了想说:“我给你讲的那些,不能算是故事,只是存在部分扭曲的真相。不过你说的对,也不差这一点了,有些事你注定要面对。”
二叔接着又说出来另一部分传说,这些内容则是萧家一代代口口相传的。
早在汉高祖刘邦打天下时,萧何、曹参就是最早的班底成员。汉王朝初定,萧何因其卓越的理政能力和辅佐功勋,自然而然地担任了大汉第一任相国,并制定了汉王朝初期的治国政策。
萧何死后,曹参就成为了继任的第二位相国。他自认德才不如萧何,所以在内政治理上完全延续了萧何的方针政策,留下了“萧规曹随”的典故。
汉王朝延续数百年,萧家和曹家作为开国功勋之后,也就有了世代相交的传统。直到汉末动荡,曹家因为曹操而立于群雄之间,萧家之后则成为了依附和幕僚。
曹操担任司空后,在与天残教的战斗中征集能人异士十名封为所谓的摸金校尉,而作为总领上级的发丘中郎将,则由亲信的萧家担任。
曹操既领司空之位,就以勘察地脉、营造帝陵等理由,命令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探索各个古墓遗迹,实际目标是清缴盘踞于深山古墓中、企图借风水宝地兴鬼神淫祀的天残教众。
那枚镇魔驱邪的发丘印,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发掘。而萧家的第一任发丘中郎将,据传在某次封印鬼仙的过程中发生了某种异变,从此必须有发丘印傍身,否则将惊惧而死,死状惨不忍睹。
只不过这些传说太过久远,其中很多细节已经不可考。
另有一说,则是首任发丘中郎将其实是被传为早薨的相殇王曹铄,是曹操亲子,因其早年遭天残教淫祀残害,因而对外称薨,实则以萧氏之名担任发丘中郎将,这也是曹操对天残教赶尽杀绝的原因之一。
无论是哪一个传说,总而言之,那种不知名的异变已经深入血脉,并世代流传。每隔几世,就会有一个家族新诞男丁延续这种异变的血脉,除非有发丘印终身相伴,否则也会惨死。
据二叔说,他的爷爷辈,就有一位叔祖父继承了这种血脉,但没有活过三十岁就死了,当时把验尸的老仵作都吓得不轻。
萧然听二叔讲的这些,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强撑着笑容说:“二叔,你说的这些,真的是真的?”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二叔经常讲一些鬼故事吓唬他。
可这次,二叔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假的是假的。”
萧然心里,浮现出幻象和梦境里那个全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
难道说不仅死后,连生前的发丘中郎将,都面容可怖?
二叔说:“你从小能听见那些古物说话,是种本事,也是个诅咒。我听老一辈说过,随着年龄增长,你还会听见更多的声音,不仅是古董,还有尸体、棺材,甚至一些别人理解不了也看不见的妖魔鬼怪,都会来跟你说话。
“再往后,你的身体也会发生异变,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人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们可以用某种方式伤害你。如果你能早点被吓死,也许是件好事。我的那位叔祖父,据说当时死在自己床上,全身的肉都被什么东西啃了个干净,就留下两个眼珠子瞪着门外。他的骨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齿印。”
看着二叔严肃的表情,萧然如三伏天坠入冰窖,一边出汗一边浑身发冷。
二叔看了眼萧然的手指,叹了口气道:“现在看,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异变了。不过你小子运气好,现在发丘印有两块碎片在咱这里,咱还有机会集齐剩下的,萧家的诅咒也许可以就此解开,你爸妈也能瞑目了。”
“我爸妈?”
萧然有些茫然,他的记忆好像被蒙了一层灰,只记得父母双亡,死因却一直想不起来。
二叔一拍脑门:“总忘了你小子撞坏了脑袋。从你小时候展露出听物件说话的天赋起,咱们全家就都没消停,尤其你爸妈,利用职务之便想尽办法寻找发丘印的下落,后来在西疆那边失踪了,当地工作人员只找到了一个背包,上面都是血。你自己也是驾车去西疆祭拜他们,结果刚出京城就碰上车祸,还好你命大,现在才能全须全尾儿跟你二叔说话……”
萧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他想起来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想起父母临出发前嘱咐他晾好衣服锁好门,记得按时吃饭等等……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二叔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去的事,再痛苦也没有意义了。好在咱们已经有了进展,只要把剩下的碎片收集齐,你就能好好活下去,也对得起你爸妈为你做的一切了……”
萧然点点头,看来还是要去一趟西疆,只是不知道他具体的目的地在西疆什么地方。
反正有蓍九霙在,走一步看一步吧。过几天等大金牙来联系,他也得想办法加入考古队。
二叔看他低头不语,以为他沉浸在悲伤中,决定留点个人空间给他。可推门出去时,又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了半个黄纸本递给他。
“小然,这是昨天落在我车上的,你小时候写的。那天你给我看的那个笔记,我说以为你懂,就是因为这个。可能咱们真的得加快点进度了,你的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萧然茫然地接过那半个本子一翻,瞬间瞪大了眼睛。
日记本里的字,和关东军地下四层发现的那个手抄书里的字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