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放到你的书房吧。”
“放在客房吧,我的书房本来就小……”
“就放书房。”
他无奈地笑笑,一只手夹着筝,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向书房走去。
她挣开他的手,挽起他的手臂,依在他身。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他以为他的幸福喜悦是不言而喻的——这幸福如此寻常,以至于她这个小小的举动并不能使他心底升腾起的幸福喜悦被感受到、被溢于言表。
“你又在写字?”
“嗯。”
他安顿她坐下,又回到书桌前,提起笔。
她有些气鼓鼓的。
“你只会写字吗?”
“小时候也学过国画,画得并不是很好。”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书,随意翻着。
《饮水词》。
她心头忽地一喜。
“你还喜欢看这个?”
“不是喜欢,是边看边骂。”
“骂?”
“是,满清相国公子,有知音、有至交、有贤妻、有红颜知己,还整天闷啊愁啊的,有这个功夫,不去为国出力,白白把自己折腾得心力交瘁的。”
她恨恨地把书拍在桌上,“你懂什么?他也并非不是忧国忧民,只不过他是个有心的男人,他心里有他执著的,纵然给他整个世界,不是他想要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依我看,这几百年,天下只有过顺治帝和纳兰容若两个男人!”
“嗬嗬,偏偏这两个……”
“我知道,你要说,偏偏这两个最不男人。”
他笑笑。
她忽然沉默了,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幽幽地说,“秦敖,你是不是觉得男人丝毫不该受感情的羁绊?”
他停下笔,看着她。
“男人和女人想的永远不一样,对待感情的态度和方式也不会一样。”
说完,他又低下头,拿起笔。
看着那张认真的脸,渝雯气消了大半,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原也是和我一样,因为爱他,而宽容地对他。
“你写字,我弹琴给你听吧。”
“好。”
《平沙落雁》。
他的笔悬在空中,侧耳、倾听。
清越平和的琴声将他带入江空、云端,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再下笔时,是几行隽秀的字——一首散曲小令,与此曲同名,平沙落雁:
稻粱收,菰蒲秀。
山光凝暮,江影涵秋。
潮平远水宽,天阔孤帆瘦。
雁阵惊寒埋云岫,下长空飞满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