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颔首,骨咄禄子默矩便亲热地把起贺鲁手臂,笑道:“王弟刚刚募得几十万残兵,不成气候,还要请将军帮眼,若能指教一二,荣幸之致!”
他竟携贺鲁步出正殿,一起登上高处。贺鲁早已汗透重衫,只能硬着头皮朝他所指处看去,只见旌旗招展,猛将如云,他看向骨咄禄子默矩,犹面含微笑,这笑容叫他心里不住发寒,生平经历无数战役,竟在这里两股战战,若不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差点就要瘫软下去!
突然一个亲卫打扮的人急急奔近,附在骨咄禄子默矩耳侧,轻声低语。便见骨咄禄子默矩面色顿沉,寒光毕露的眼睛,向阿史烈沉沉地扫视过去。
后者默然看着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只听得骨咄禄子默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无比突兀,极其刺耳,听来竟犹如秃鹫般寒碜。众人脸色皆变,总算他笑声一止,笑对站立不稳的贺鲁道:“本汗家事缠身,不能亲送将军归去了。”也不待他回答,凛声对众人道:“将我信符分付各部,火速起兵,直攻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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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古道,两骑如飞。
左边的是一头极为神骏的白马,分明是传说中的皎雪骢。马上少女白裙飘拂,面纱遮面,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但满结愁怨,黛眉难展。右边马浑身乌黑,额上一轮白色新月,更非凡品,马上少年虽然满面风尘之色,但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不时扫视少女的神色,见她笑容不现,暗暗长叹。
雁门雄关,已然在望。两人勒住马头,少年柔声对少女道:“总算逃出来了。事已至此,你何必自寻烦恼。”
少女勉强牵了牵嘴角,看在他眼里,又觉一阵黯然,却见他从怀中取出一物,用火折子点燃后抛向半空,顿时高高绽放出一朵鲜艳的礼花,在空中显出一个清晰的焰火形状来。
少女不解地看他,少年道:“那日刘靖远呈上出征酒,我一时不察饮下,发觉不对劲后,便传令各军退到他处,等待时机。他们亦一直在筹划来救我,未料你倒先来了。”
少女苦笑道:“而今我知道自己太鲁莽了。”
少年微笑道:“这才是慕容楚楚的本色阿,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幸亏是你,换了别人,未必能不损一兵一卒救出我来。”见少女泪光闪动,不禁暗骂自己,低声道:“不要难过了,你再这样,倒枉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少女微微颔首,突听两声爆响,东西双方,各升腾起焰火图形,两人均喜动颜色,不久,果见烟尘满天,马蹄声声,已有两路唐兵,队容整齐,奔涌而至。领头二将见得二人,翻身下马,伏首唤声:“杜将军!——”早就哽咽不能成声。
杜长卿伸手扶起,笑道:“何必作此小儿女态!”笑将楚楚指给两人,道:“这位就是慕容姑娘了,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两将均无比诧异地“啊”了一声,齐齐向她施礼,尤不能置信地偷偷来回打量她。杜长卿如今心情大好,全不介意,偷偷在她耳边道:“如何?我是说还是易容的好吧?”
楚楚纵然满腹心事,犹被他逗得颜开,瞪了他一眼,忙问二人:“关内情形如何?”
二人互看了一眼,终有一人答道:“听说单君逸已杀了刘靖远,现已被封为河东节度使…………”
语音未落,突闻鼓声雷震,惊天动地。城门轰然打开,士兵潮水般蜂拥而出,中帐下一人紫袍蟒带,丰神俊美,朗如晨星的眼睛,深深向二人凝视过来。
只是当时已惘然(三)
楚楚根本不愿多看,早将头扭开。杜长卿心内剧震,但面色如故,笑道:“君逸!”
男子还未答话,身边早有一玄衣人冷笑道:“突厥降将,有何资格这般称呼单节度使?!”
楚楚和杜长卿均不胜诧异,楚楚先耐不住,喝道:“这厮胡说什么?”
那玄衣人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此女子随他归来,也脱不了干系。”
单君逸喝道:“你先下去!”
那人冷笑一声,道:“红颜祸水,少主莫非又蒙住了眼睛?”
单君逸俊面生寒,冷冷道:“怎么?如今我们兄弟说两句体己话,都不成了么?”那人还待再说,他剑眉倒竖,道:“还不下去!”
那人冷笑着躬身而退,一边还道:“还请少主莫忘大业。老爷子还在长安恭候佳音。”
单君逸面上显出一丝痛色,冷冷道:“你的话委实太多了。”伸手一掌,将他拂开几丈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