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萧宁远冷冷道:“青娥教主,你的万两纹银薪酬,宁远还没来得及付,可否要一并带去?”
当日青娥教主作了萧宁远的丫鬟,要求日薪纹银千两,堂上英豪倒是都听说了。只见青娥教主脚步一顿,回头笑道:“银钱青娥当然喜欢,但如果没有命花,也是白搭。如果今日你还未死,青娥自会回来跟你结算这几日的薪水。眼下,你就好自为之吧。”头也不回,紧跟了空智大师,夺门而去。
别有人间行路难(四)
众人瞠目结舌,但见萧宁远身上衣衫,猎猎而动,目中深寒难掩,转过头去,都已隐隐猜到两人之间的瓜葛,不免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得这青娥教主之势利寡情,真可算得天下第一人,由此觉得他甚是可怜。但想到他依附权势,与天绝宫互相勾结,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又恨其虚伪,觉得甚是痛快。走出堂来,空气中都是满满的血腥味,群雄互相搀扶,合作一股,向外走去。
忠义堂上空空荡荡,适才是人声鼎沸,此刻却寥落无比。黑衣女子瞧向萧宁远,笑道:“萧盟主,你死心了吧。这帮武林中人心中未尝没有疑惑,却仍然只顾自己逃生而去。你为他们出生入死,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归顺我天绝宫,凭功论赏,匹配我家宫主,好过做这个有劳无功的武林盟主。”
萧宁远举袖抹去面上唾沫,淡淡道:“姑娘果然好本事,就凭三寸不烂之舌,已将萧宁远一生清誉尽毁。如今,又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照样句句说在点子上。现在人都走光了,宁远可否向姑娘讨教几个问题?”
黑衣女子笑道:“萧盟主可知糊涂是福,世上之事,有时还是不用太明白的好。如今之江湖,都是我天绝宫的天下,萧盟主是聪明人,应知审时度势。我家宫主聪明灵慧,举世无双,你若得她欢心,她也不会介意你三妻四妾。天下美人,唾手可得,这样的好事,一般人哪里求得到?萧盟主可不要白白错失良机。”
萧宁远淡淡道:“天绝宫自武林大会隐忍至今,无非就是为了今日。姑娘如今胜券在握,何妨叫宁远做个明白鬼。这灵犀针自然不是璇玑阵中的那枚,定出自天衣老人的手笔吧。”
黑衣女子笑道:“萧盟主既然这么聪明,又何必多此一问?”
萧宁远长叹一声,将手中针举近了细看,道:“久闻天衣老人一双妙手,堪称鬼斧神工。无论宁远怎么看,都未曾看出与原物有何不同之处。但灵犀针被我安放在墙内机关中,却是如何被你们偷梁换柱?对了,必然是洪长老。他刚才举止大异,观其情形,应是中了姑娘的摄魂大法,导致神志不能自控。姑娘身怀绝技,又才智过人,为何要栖身天绝宫,毒害天下武林?”
黑衣女子冷笑了一声,道:“天绝宫有什么不好,赏罚分明,权倾天下。这些武林中人,平日里道貌岸然,骨子里,哪个不是争权夺利之辈,贪生怕死之徒?比如你帮中长老,若不是一直对你心怀芥蒂,哪里会这么容易被挑拨离间?而这些名门正派,哪个又不是欺软怕硬,一直捧着你,无非为了哄你去为他们去闯璇玑阵。此番见苗头不对,都冠冕堂皇地弃你而去,哪里还真管你的死活?但你你若真成为天绝宫的快婿,保管他们又一个个爬回来舔你的脚趾头。萧盟主如今对这样的江湖,不觉得失望么?”
萧宁远笑道:“姑娘委实一针见血,宁远受教。十日之期还未到,极乐丸之毒,必没有提早发作的道理。想必这所谓的灵犀针上,早被喂了催发毒性之物。姑娘是一石二鸟,借宁远的手,顷刻瓦解武林同盟,不费吹灰之力,真叫宁远佩服。”
黑衣女子笑道:“萧盟主果然才智超凡,到这般境地,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不错,这针上已被我施加了毒媒,又混杂了一些冰片,这些武林人自以为解了毒,其实倒催发了他们的毒性,你说好不好笑?”笑容灿如春花,一闪而没。
萧宁远沉吟道:“多谢姑娘不吝赐教。姑娘不用担心,宁远不会强人所难,决不会问你不便相告的问题。我只奇怪一件事情,堂上这么多英豪都没事,为何我却会突然内力全失?”任元原来静静站在角落聆听,闻言立即挡到他面前。
黑衣女子莞尔一笑,道:“这个很简单,你们适才祭奠璇玑山庄的亡魂,每个人都执香跪拜。那香中,有醉芙蓉的成分。醉芙蓉本来无害,但碰上幽冥香,却能渐渐让人手脚酥软。一旦动手,发作得更快。所以此刻萧盟主你纵有一身绝世武功,却连毒发的妙真师太的耳光都躲不过去。萧盟主的问题问完了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但听得萧宁远笑道:“姑娘,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宁远宁肯死在这里,也决不会跟随你去做什么天绝宫的娇客,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黑衣女子笑道:“萧盟主这么说,就太不聪明了。你肯为得灵犀针娶诸葛芙蓉,显然不是个拘泥之人。我天绝宫主比诸葛芙蓉何止强上百倍,你娶了她,说不定她肯听你的,放这些武林人士一马。这样的天赐姻缘,萧盟主应该没有拒绝的道理。”
萧宁远哈哈大笑,拱手道:“令尊上如此青睐,真叫宁远受宠若惊。但正邪从不两立,黑白从来分明。宁远就算娶尽天下的女子,也绝不会与天绝宫同流合污。姑娘不用白费口舌,还是请主事之人出来吧。”
只听一声笑道:“勾魂使,如今你该死心了吧。像萧宁远这种人,不能用之,只能杀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眼下,这里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门口已施施然站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锦衣少年,黑衣女子与雪域双魔都躬身道:“属下参见宫主。”任元的瞳孔蓦然收缩,惊呼道:“唐秀!”
人群中猛然起了一阵骚动,只听扑通一声,却是道义真人摔倒在地,武当弟子都忙赶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搀扶起来,尹梦觉怒瞪着张涵真,道:“掌门师兄,你点师叔的|穴道干什么?”
张涵真立在一边,一声不吭,突然弯下腰来,向众人深深施了一个稽首礼。尹梦觉奇道:“师兄,你被毒糊涂了?”
张涵真抬起头来,道:“诸位师兄弟,涵真将师叔托付给你们,并将掌门之位,托付给梦觉。这惊鲵剑乃是历代掌门信物,也一并交托给尹师弟。”说罢,解下腰间软剑,一把抛给尹梦觉。后者吓了一大跳,惊道:“师兄,你做什么?”
但听张涵真道:“今日之事,疑点颇多,萧盟主秉性刚正不阿,绝不可能与天绝宫勾结。他素日里将我视若兄弟,此刻他有危难,涵真岂能袖手旁观。但此番回转,生死难测,天绝宫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师叔年迈,众师兄春秋正富,实在不必白白丧命在此。武当不能后继无人,故涵真决定只身前往。今夜无论涵真是生是死,你们都不用管我,径直返回武当,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
武当弟子都惊道:“掌门人不可!”
张涵真面色一冷,道:“我意已决,你们若当我是掌门人,就再勿多言,还不领命而去!”他平日里温言温语,此刻却自有其威仪。武当门人为他所震慑,齐齐施礼道:“谨尊掌门人喻令!”
尹梦觉眼眶一红,将手中剑塞回他手中,道:“师兄所命,小弟但无不从。但你内力半失,怎么对付得了天绝宫的恶徒,还是先将惊鲵剑带了去。我会带师兄弟返回武当,师兄你就放心去吧。”言毕,声已哽咽。
张涵真默然接了过去,向众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楚楚,低低道:“一切小心。”转过身,大步离去。
小离但见楚楚头也不抬,勉强挥了挥手,更觉气闷,道:“教主,张掌门待你也不错,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但见她伸出头来看了看,乐道:“总算走了,这下方便行事了。”理也不理小离,赶上前去,拉着空智大师,向其嘘寒问暖。又转过身来,在各大掌门旁都转了一圈。她来到妙真师太身旁时,丁香忍无可忍,推了她一把道:“你这见风使舵的丑女人,别来碰我师傅!”
小离满脸通红,却见楚楚若无其事,掸了掸衣裳,又一头扎进了人堆,犹如一只穿花蝴蝶,也不管人家的脸色,只不住和群豪靠拢搭讪。众人都向其投去不屑的目光,小离忍无可忍,对莫阿蛮抱怨道:“这个教主倒是不吃亏,但是叫我觉得抬不起头来!”
莫阿蛮嘿嘿而笑,道:“这我不管,我只知道楚教主从来英明神武。”小离瞪了她一眼,再去人群中找楚楚,却见她突然一个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