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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箴想起了离开时阿宁的话,她说:“姨父,我要好生想一想。”
“阿娘生了重病,眼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阿娘只剩下我了。要是阿娘没了,我却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这辈子我都无法心安。”
阿乔是男丁,是孙家嫡长孙,孙母与孙仕明都把他当做眼珠子般,捧在掌心疼爱。
就算心疼母亲崔婉娘,大周讲究孝道,于公于私,阿乔也做不出忤逆孙母与孙仕明之事。
阿宁不同,她自小乖巧听话,崔婉娘待她也好。最后阿宁虽仍然被送去做了妾,崔婉娘已经尽力了。
至于孩子,程箴见她犹豫,便知道她舍不得落胎。身为姨父,能帮着她脱离陈三爷,却无法强迫她做出选择。
崔素娘呜呜哭了起来,道:“阿宁真傻,真傻!阿婉也是,以前在娘家时,她懂事明理,嫁人之后反倒变得糊涂了!”
程子安只能一声叹息,要是能用简单的对错来形容,就没那么多的爱恨纠葛了。
阿宁与崔婉娘相依为命,心疼母亲,她不想嫁人,不想做妾,与她想留下孩子并无干系。
崔素娘哭道:“难道她从陈氏脱离出来,肚子大了,生子,如何能瞒得住陈氏,难道以后她又要再落到陈三爷手上去!”
程箴安慰她道:“我只留了些钱财做盘缠,余下的钱财全部留给了耀祖与项三娘子,让他们多照看一些。陈三爷不蠢,忌惮着子安,他万万不敢再要回阿宁。待阿宁生产之后,要是生个儿子,估计他会想法子要回去,若是女儿,陈三爷不缺女儿,嫡女庶女都有,不一定会来争抢。阿宁只要有儿女傍身,就不会有危险,孙仕明小人之心,顾忌着是陈氏的孩子,他不敢出手加害。陈氏在青州府,他也不敢将阿宁再胡乱许配出去。我也已经私下里警告过他,要是敢为难阿宁母女,当心阿乔!”
孙仕明唯一的期盼,便是阿乔了。哪怕程子安程箴不会拿阿乔如何,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程子安道:“阿娘,以后常写信到青州,送些布料钱财前去,有我们这边盯着,阿宁与姨母就多了重保障。待姨母身子好一些,阿宁顺利生产,能走动之后,阿娘要是放心不下,将她们接到身边来,阿娘亲眼看着就是。”
崔素娘一抹眼泪,恨恨道:“就是,到时候我将她们接来,添双碗筷罢了!我如今有了月俸,自己有钱,养得起她们!”
程子安故意逗她道:“阿娘,你的月俸,不分给我与阿爹花一点?”
崔素娘怒瞪着他,道:“你自己有俸禄,休要惦记着我的!”
程箴跟着埋怨程子安,道:“你阿娘烦着呢,你少惹她。”
得得得,夫妻俩向来是妇唱夫随,他大意了。
程箴劝慰着崔素娘,回屋去午歇了,程子安望着他们亲密依偎的背影,说不出的感慨。
要是崔素娘嫁给了孙仕明,估计也会变成崔婉娘的模样。
再厉害的女子,日夜磋磨,逐渐也就枯萎了。
夫君在其中很是关键,他毕竟占据了主导,若没有他的支持,妻子很难与世俗规矩抗衡。
就好比程子安如今的处境,他要是孤立无援,得不到朝臣的支持还可以动用强权,要是得不到手握兵权圣上的支持,他所有的抱负,便会成为一纸空谈。
大周并不仅仅只有云州府,云州府也不能置身事外,他也不能只着眼于云州府。
现在云州府正值变革的关键时期,要是失败,折子肯定成了一纸空谈。
他现在还脱不开身,必须让云州府先真正发展起来,培养好接手之人。
年后,程子安将宁知县召到了府衙,借口考评,忙之事,放手一些事情,让他去做。
宁知县不算太过机灵,但胜在做事细致,尽心尽力。
比如他去了织造城,能从早盯到晚,不错眼盯着。
做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程子安恐他没有三只眼,累死了也做不完那么多事。
程子安便手把手教他,如何分工管理,制定好规则,传达到位,只要盯紧负责之人,不时抽查进度就是。
宁知县听话,学得很是快,令程子安挺是欣慰。
花楼机的问题已经解决,织造城在首尾,织造学堂可以很快搬进去,投入学习生产。
开春后,万物复苏土地化冻,逐渐开始了春耕。
今年云州府没了存钱存粮,程子安难得去了一趟云州府东山的寺庙,临时抱佛脚,将菩萨都拜了个遍,求风调雨顺。
兴许是菩萨真听到了,程子安平时对云州府的各种安排起了作用,云州府今年的天气,织造学堂皆很顺当。
甚至楚州府的蒋知府都大发慈悲,主动以三成的息,借了些小麦种子给吉州府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