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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鸽子汤而已,程子安到膳房来用饭,是在忙得喘不过气日子里的难得放松,也是为了吃到新鲜可口的饭食。
娄内侍既狗仗人势,又是听令行事,一碗鸽子汤而已,程子安更不会与他计较。
圣上打算封皇子,几个成年的皇子,只管着吃吃喝喝享受,或者有能力有本事也就罢了,偏生他们到处指手画脚添乱。
皇室泱泱一大片,跟蝗虫过境一样,灾害!
二皇子肯定不是替以前的曾尚书打抱不平,他是被派去了礼部,心里不爽快。
不敢找圣上出气,找上了他程子安。
程子安不算大度,从不以君子自居。
他不主动与人结仇,但也不怕事。
“既然是这样,那就是我的不是了,定当会向二皇子赔罪。”
程子安很是客气,娄内侍哪怕得了二皇子的指示,他敢叱骂陈管事,绝不敢对朝廷重臣吆五喝六,皮笑肉不笑应了几句,提着食盒离开。
陈管事很是尴尬,偷瞄着程子安的脸色,歉疚地道:“程尚书,都是小的不是,小的没能考虑周全,让程尚书跟着吃了挂落。”
灶房里的厨子,帮闲们都偷偷在看热闹,程子安淡淡扫了一眼,转身朝隔间走去,道:“我不吃挂落,只吃饭。有什么热乎的饭菜,给我送些上来就是。”
陈管事赶紧去了灶房,捡了几分最新鲜的菜给程子安呈上,他喝着碗里的鸭汤,道:“这个也不错嘛!比天麻炖鸽子差不到何处去。对了,你们膳房里的采买,是如何寻找的啊,都说给我听听。”
膳房百官饭食的花销,也是从户部支出。
陈管事愣了下,眼珠子转得飞快,道:“采买与灶房如今不在一处,小的只负责灶房,采买由徐二庆管着,徐二庆在膳房已经当了七八年的差,家里小妾给他生了个老来子,满了周岁庆贺抓周,今儿个告假。”
七八年,差不多是二皇子到户部的时候。
“徐二庆家住在锣鼓巷,离皇城就小半个时辰,近得很,除了这一处的宅子,在京城还有好几间宅子,真真是富得流油啊!十余年前原配去世了,后来续娶了一房,纳了好几个小妾,妻妾儿孙成群,最小的孙子都已经五岁了,小儿子才满周岁。”
程子安当没看到陈管事双目放光,嫉妒羡慕又鄙夷的神情,只唔了声。
陈管事揣摩不明白程子安的意思,不敢打扰他用饭,略微说了几句闲话便退了出去。
饭毕,程子安离开膳房回去户部衙门,方寅手上拿着册子前来,他接过来随手翻看,道:“你先坐,我正好要找你。”
方寅说是,“这里面的名录,我琢磨了又琢磨,拿不定主意的,便没写上去。”
程子安看着册子上的人名与官职,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如何琢磨的?”
方寅昨天思索了许多,回忆着程子安看人处理事情的方法,态度,想到有些同仁平时的种种,他幡然顿悟。
人心不可测,能进入朝廷中枢的户部当官,除掉恩荫出仕之人,其余经过科考出仕者,在大周都算得上人中龙凤,岂能如他所想所见的那般简单。
比如话说得漂亮,事情都由他人代劳,有功时,却榜上有名。
诸如种种,方寅起初以为他们可靠,在仔细深思之后,发现自己竟如此愚钝可笑。
方寅认认真真说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我以前自以为有识人看人的本领,实则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在他们面前,我真的太蠢,估计就是个笑柄。”
程子安放下册子,道:“你别如此自责,因为你心存善意,眼中看到的,也大多都是善,一时被蒙蔽也没甚紧要,吃亏不是福,在吃亏中得到的长进,才是不幸之中的福份。”
方寅一听,顿时轻松不少,笑着道:“以后我尽量不吃亏。这些名录,都是忠厚可靠之人,也有真本事,程尚书什么时候要告知下去?”
程子安道:“后日衙门就封笔了,明朝你告诉他们,衙门还有些事情,需要他们费些功夫。对了,你去将膳房的账目拿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