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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给厘账的每个官员都送了一盏灯笼,在元宵节满城的灯火中不够打眼,至少聪明人足够看到。
毕竟四皇子在户部学习,朝堂上下的官员过节吃酒时,还要分出大半心思盯着户部库房。
既然要看,程子安就让他们看得眼花缭乱。
另一方面,四皇子走上朝堂,正如他所言那般,他走上朝堂,就已经被推到了漩涡中央,无论他如何想,世人都会认为他要争,已经由不得他。
四皇子也不是认命之人,操着公鸭嗓急得抓耳挠腮,到处找助力。
圣上不缺儿子,皇子的身份就不大值钱,尤其非嫡非长非最宠爱的幼子,尴尬得很,甚至比不过彭虞这种纨绔。
紧赶慢赶,在正月十五这日,程子安与大家一起紧赶慢赶,大致厘清了这些年的账目。
程子安将圣上想要的田产铺子户帖等账目收好,在一入夜时,满城繁华。莫柱子等人都去前去了看灯焰火,他则关在书房里,窗外的焰火声丝丝钻进屋,烛台的灯光氤氲,照着他伏案的身影。
程子安在依据户帖,绘制京城百官关系图,图后,随之附上的,是官员们的铺子田亩等财产。
根据户部的赋税以及户帖田亩等所做出的统计,算不上十成十精准,有些铺子属于某个大商户,大商户向权贵上贡,给干股,定时奉上分红盈利。
程子安能通过户帖。联姻等分析出大商户背后的权贵,但他无法准确掌握,大商户究竟向权贵上贡几何。
田产这些就简单了,记录得清楚明白。
京城从喧嚣逐渐变得安宁,月亮沉入了西边,天际变得漆黑,再逐渐成墨蓝,深蓝,深灰。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门轻声吱呀,极轻的脚步声朝灶房方向走去。
没一会,稍许重了些的脚步声朝净房而来,净房开向走廊的门被推开,木桶喀嚓放在地上。
程子安这是也放下了笔,举起手臂活动着身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少爷,水已经打好了。”
莫柱子走进书房,打量着程子安熬出了血丝的眼睛,关心地道:“少爷可累?”
程子安揉着胳膊,沉着嗓子道:“累。柱子,你去将水兑凉,我要醒醒神。”
莫柱子急了,道:“少爷,天冷得很,怎能用凉水,仔细生了病。”
程子安笑道:“快去吧,等下上朝堂还要打仗,可不能昏昏沉沉。”
莫柱子这才去了,程子安随后去了净房,呼噜噜用凉水拼命搓脸。彻夜没睡变得混沌的脑子,被冰凉的水激发,随后走出屋,迎着晨曦清新、寒冷的风,程子安嘶了声,打了几个寒噤,彻底清醒了。
今朝是开衙的首日,朝廷有大朝会。程子安进宫时,大殿上已经有官员到来,袖手捧着笏板,半眯着眼睛,也不知是昨夜玩乐太久未曾睡醒,还是在养精蓄锐等着稍后在朝堂上发力,敬献惊世谏言名垂千古。
随着官员陆续到来,空旷的大殿被逐渐填满,王相明相何相陆续走到了最前面,二皇子仍在府中反省,他们三人同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比肩而立。
紧随相爷们,乃是六部尚书,御史中丞等,在他们身后,则立着品级稍低的官员,层级分明。
很快,许侍中出现在了大殿左侧,殿内瞬间肃静,圣上走上了御座,底下官员手持笏板见礼。
圣上抬手,众人起身肃立。随后,圣上讲了几句关于对新一年的期盼,大周海晏河清的场面话,开始了朝臣的禀奏。
章尚书出列禀奏了重修贡院之事,话刚落音,御史台的陈御史跳了出来,义正言辞道:“章尚书,贡院乃是为国科举取士之地,岂能未经朝议,先斩后奏置办了木材砖石,真真是儿戏,圣上,臣弹劾章尚书无视规矩,不敬天地圣上,妄图破坏我大周的文脉,里面定有惊天大阴谋,请圣上明察!”
以前的陈御史生了长病去世了,此陈御史乃是御史台新进的御史,程子安听到熟悉的攻击言辞,不禁感慨万分。
御史台向来是闻风而奏,说白了就是听风就是雨。但这听风,却是有选择而听。
比如关于官员贪腐,他们随便弹劾一个官员,让圣上明察,绝不会弹劾有误。
但御史台的官员不敢,免得把自己也饶了进去。程子安回忆着御史台官员的家产账目状况,嘴角上扬,浮起淡淡的讥讽之色。
这些不过是今日的开胃菜罢了,程子安默不作声站着,眼睑低垂歇息养神。
章尚书照着程子安教他的话,无事陈御史的叫嚣,躬身肃立等着圣上发话。
在大年初二,朝臣官员在吃酒筵席时,程子安就已经向圣上回禀过此事,早已得了圣上的允许。
圣上眼里闪过厌恶,道:“此事已经奏由朕知晓,朕已经同意了,无需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