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刘昞窥他这神情,益发失望,“王后不是个寻常人物。”
“这话怎么说?”
“譬如说,一般的人都畏惧巫蛊之术,必会追查到底。但王后……大王您曾与老臣说,王后一笑了之,不以为然,不仅没去追究,还把玉人碾成齑粉吃下去了。”
刘昞顿了顿,又道:“老臣私心里揣测,王后应该是不想掀起风浪,祸及无辜。毕竟,殷鉴不远。大王,此等气魄,便非寻常人物所能有。”
沮渠牧犍沉吟道:“然也。”
“老臣看得出来,王后起初对大王颇有戒心,但当她有了身孕之后,看您的神情便有些不一样了。只不知,你后来又如何失了她的心。再后来……”
他又看了沮渠牧犍一眼,顿了顿,进言道:“大王待她好一些,待小公主好一些,她的心会向着你的。他日……他日纵有变故,想来她也不会让你含侮受屈。”
“你这是让孤去讨好一个女人了?”沮渠牧犍不屑道,“当初,您让我求娶魏国公主为王后,孤也照着做了,但您不要以为,孤会一意讨好魏国!”
“然则,大王的想法是?”
“魏国若兵临城下,王后和公主,就是孤的人质。”
刘昞眉关紧锁,确认没听错后,他问:“敢问大王,届时兴平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沮渠牧犍略怔了怔:“孤鞭长莫及,只当阿妹为国捐躯了。”
“大王作此想,想必那魏主也是这般心肠。如此,大王又威胁得了魏主么?”
沮渠牧犍一噎。
“或者,我大凉也可继续西行,称霸于西域。现下,孤正在考虑此事。”
“称霸西域?”刘昞未曾听他说过这个理想,不免大是意外。一直以来,朝中都有人议论说,沮渠氏后继乏人,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原因无他,沮渠蒙逊的所有儿子,都不如他。
“是。鄯善、于阗、疏勒、龟兹、焉耆、高昌……我要他们以后都归我大凉所有。国师,如今魏国的势力已扩张到了东界,我们如无能力东进,便只能往西走。”
刘昞吁了口气,皱眉道:“西进?诚然,大王近日整治坞堡,卓有成效,户数也大为增加。但以我国的财力……”
“不不不,国师……”沮渠牧犍凑过头去,在他耳畔低语一气,说如此如此。
逾时,刘昞恭然行礼,道:“大王志比鲲鹏,臣亦深感欣慰。”
话是如此说,但他面上却殊无欣慰之意。
一霎时,过往之事在脑中纷至沓来。
少时,他做了恩师郭瑀的女婿;其后,他隐居酒泉,弟子五百;后来,他又被武昭王李暠征为儒林祭酒;再后来,李凉灭于沮渠蒙逊之手,自己又为沮渠氏父子所重,今上还将其尊为国师,亲自致拜。
至于以后……
刘昞不愿再往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