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出了那口井后,所用皮囊皆不如意,恰巧碰上花信长老带头造反,血洗朝闻道,她在这场大战中修为倒退七成。
没有好的容器,她再也无法重回巅峰,就起了夺舍钟情的心思,谁料被他率先察觉,母子二人彻底撕破脸面,大打出手。
这个时候,钟情腰间门的玉符紫光闪烁,玉符里传来桑遥的声音。
钟情已稳稳占据上风,他封住青萝女君的声音,并指划过玉符,阖了阖眼眸,压下眼底翻滚的煞气,嗓音沙哑道:“三小姐如果是来找我求和,大可不必,我说过了,所有人都必须死。”
“阿情,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桑遥顿了顿,“我想心平气和的与你聊一聊。”
“三小姐又想跟我聊放弃野心这件事?”
“我想聊一聊我的家乡,那里,你会喜欢的……”
“遥遥。”微生珏的声音被山风送入玉符内,盖过了少女微弱的声线。
“哥、哥哥。”桑遥惊道。
钟情依稀能想象到,桑遥是如何的慌乱收起玉符,藏到袖中,只是,她似乎忘了掐断彼此的联系。
二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从玉符中传来。
钟情挥挥手,藤蔓捆住青萝女君,丢在了地上。他擦去指尖血痕,握着玉符在石阶上坐下,歪着脑袋,侧耳听着玉符里的声音。
桑遥合掌握住玉符,纳入袖中,站起身来:“哥哥。”
“这里风大,你身子不好,以后不要在这里吹风了。”
“嗯。”
“听菱歌说,你找我有事。”
“我找哥哥来,是有件事想求哥哥。”桑遥忽然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双膝一弯,作势就要跪下,“明日一战,还请哥哥饶过钟情一命。”
微生珏伸手扶住桑遥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沉默片刻,语气里不辨喜怒:“这是你第二次为他求情。”
桑遥仰起脸来,满脸坚韧的表情,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玉符内:“我知道他造下无数杀孽,罪大恶极,合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但他是我喜欢的人,我能渡这天下苍生,却渡不了他一人。若他生来注定成魔,无法更改命数,他的那些罪,我愿意替他承担。”
“你替他承担?你拿什么替他承担?”
“用灵女的功德,换他一条命。”桑遥斩钉截铁地说道。
玉符对面的少年,指尖摩挲的动作顿住。
微生珏苦笑一声:“或许,明天赢的那个人,是他。”
那样苍生必遭受苦难,大地血流成河,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微生世家的大公子,背负着无数赞誉和期望,面对这场无法避免的浩劫,徒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不,明天赢的那个人,只会是哥哥。”
“你又没有占卜的能力,如何能预知结果。”微生珏只当是小姑娘在说玩笑话,没有苛责她的天真,淡色的眼眸里满是兄长对妹妹的纵容。
桑遥明眸中盛着天光,映出万物的轮廓:“哥哥有没有想过,哥哥是天选之子,而我是上天选中的来守护哥哥的神女,明日这一战,只有哥哥赢,魔头放下祸心,我才能功德圆满,坐地飞升,所以这一战,我们必须赢。”
少女脚下是翻滚的云海,衣袂翩跹,乌发飘扬,恍若真的要飞升而去。
微生珏怔怔地盯着桑遥,半晌,叹息一声:“在两个男人之间门周旋,很累吧,抱歉,遥遥,微生家惹出的祸端,却让你承担了。”
他以为,桑遥背负着太大的压力,出现精神问题了。
掌中玉符紫气氤氲,如同少女翩跹的裙角,钟情半撑着下巴,惨白的面孔沾上零星的血迹,黑眸如被骤然吹皱的湖面,泛起一丝丝涟漪。
他握着玉符,无声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钟情掐断了玉符的联系。而桑遥被微生珏带离山崖,叫来叶菱歌陪着她。
钟情起身,缓步行到青萝女君面前。藤蔓层层叠叠缠绕,毒刺刺入她的心脉,她四肢麻木,已不能再动弹。
“其实,母亲一直很厌恶我吧,毕竟,这具身体里同样流着微生翊的血。可是母亲想报复微生翊,不得不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我身上。”
那些破土而出的藤蔓,轻轻颤动,枝叶摩挲空气,发出沙沙的声响。
少年微微俯身,眸子里倒映出青萝女君发髻凌乱满脸惊恐又嫌恶他的模样,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别怕,母亲,我不会杀你的,一切,都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