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金吾狱再迎尊贵宾客一位,这次是薛王妻兄,名叫王仙童,他平日里侵暴百姓,无法无天,在长安仗着李业大舅哥的身份横行霸道。
然后有一天就栽在御史手里了,开元时期的御史战斗力还是挺猛的,他们怼天怼地,可不惯着这货,直接一纸弹劾送到皇帝面前,皇帝下诏让先关在金吾狱里。
李业知道后为王仙童求情,李隆基就把这事交给中书门下复审。
当时李隆基考虑到中书门下几经改名给官吏工作造成很多不便,就下诏恢复中书门下的旧名,先前是紫微黄门,老百姓也觉得还是原来的名字好听点,武周时期呼为凤阁鸾台也不错。
姚崇和卢怀慎这两位劳模审了几遍,认为事实确凿无疑,就上奏李隆基说王仙童犯了死罪,赶紧宰了以安抚天下臣民之心吧。
李隆基刚准许开宰,被关在大理狱的王姥之子喊起天冤来,说自己是受王仙童胁迫在东都洛阳杀了人。
接着他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说王仙童和姚彝为了一个艺妓争风吃醋,最后王仙童爱而不得,指使他把艺妓杀了。
大理寺正一整个震惊,你这贼獠审的时候一口咬定说是自己爱慕那个艺妓,想杀了王仙童,结果不小心杀错了人,割下了一个田舍翁的脑袋。
王姥之子王中则辩解道自己受审时脑子糊涂,王仙童一入狱他才清醒过来,自己肯定受了邪术。
寺正看到口供里的邪术二字,便派录事拿着案卷去镇诡司找还没补觉的李范。
李范听录事说完,胡乱抹了把脸,接过案卷看了一遍,随后让李岘去福祥观找子书司丞,让他到金吾狱里看着点,自己带了两名镇诡卫去了大理寺。
时任大理寺正的是出身清河崔氏的崔伯岸,字守约。
李范见到崔伯岸敷衍地施了礼,也不想和他寒暄,开口就请他带路去大理狱。
崔伯岸心里不快,但见李范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只好忍气吞声,谁让这个镇诡司少卿在骊山畋猎时救了圣人一命,出身又好。
“李少卿这边请。”
在大理狱关了几月的王中则已经是形容枯槁,风中残烛了。
“给他点吃的,吃个半饱再提到我面前。”
李范端坐在虎皮凳上,胥吏端来一杯茶,李范喝了一口,嘟囔着盐放多了,唤人给自己买碗馎饦来,多切羊肉葱花。
等王中则心惊胆战地跪到李范面前,李范正端着瓷碗小口吸汤。
“讲。”李范喝着热汤,惜字如金。
王中则眼睛一酸,说自己是楚州人,早年在州衙里当佐吏,后来嫌日子无聊就变卖了田产去洛阳谋生,结果被人骗的倾家荡产连老母也无力供养。
圣上登极后,王仙童势大,他就投靠王仙童做了庶仆,勉强能养家糊口,今年五月,他随王仙童去洛阳,和姚彝等人为了一个艺妓起了冲突,没想到那个艺妓属意姚彝,王仙童气不过,就怂恿他去杀了那个艺妓,事后给他一百两金。
“王主君说那娘子不过是贱籍狎玩物,杀她和杀猪狗没有区别,就算捅破出去,他寻个保人,贿赂市署官吏弄份市券,诈言女婢狂悖犯上,也就无罪了。”
不等李范开口,崔伯岸语气愤然:“先前三番五审,你都是疯言疯语,说是到洛阳做了个商贾的庶仆,又讲不清那商贾的名姓!如今突然口齿清晰,我看你是故意装疯癫,李少卿,此人证言我看不足为据。”
“我那是遭了邪术!”
王中则喊道:“当时我拿着匕首去那娘子屋内,刚推门进去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就不知人事了,被关在大理狱这段时日我也是只知自己被拘捕,可所做所言都不是出自我本心,而是有邪术操纵。”
“那娘子是否姓顾?”李范问。
“不是不是。”王中则连连摇头,“我听王主君唤她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