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也开始用起早食来,她这个院子里就有五个厨子,虽说这五个厨子是同歧松馆共用的,但是这阵仗也着实是让她有些吃惊的。
这五个厨子里,有两个热菜师傅,一个凉菜师傅,还有个专门做点心糕饼的,其余的那个就是陆之昀专门聘来的淮扬厨子了。
不过这个淮扬厨子做的菜却不大正宗,譬如五丁包里的猪肉丁就弄得柴了些,笋的口感也有些发软,没有鲜脆感。虾丁和海参丁加的量也多了些,少了五丁包特有的那种甜腻味儿。
而烫干丝这道菜,放得酱油太浓,干丝也不够软嫩,失了这菜应有的鲜美。
其实沈沅也是会做淮扬菜的,只是淮扬菜精细,做起来便很是费功夫,所以她很少会主动去做。
不过客观地在心里评价完这些菜式后,沈沅还是很愉悦地用了许多,只是今晨她却瞧着那小碟中的镇江香醋不错,便将那五丁包沾着醋用了许多。
沈沅边用着早食,思绪却没放空,反是在很认真地思忖心事。
其实光管理起这一个院子来,就足以令女主人操碎了心。
沈沅刚入京城时,便觉得永安侯府也没比唐府大上多少,可是镇国公府便与前两者完全不一样了。
唐文彬与罗氏的夫妻感情还算不错,但是他身为富甲一方的盐商,府里还是有着几房妾室的。
罗氏在沈沅刚及笄的那年,身体便有些不大好了,有时她力不从心,又不肯让妾室姨娘代掌中馈之权,便让沈沅在十五岁那年,就开始掌管唐府诸事。
唐文彬固然是有宠妾的,但是他心中也很是敬爱发妻罗氏,再加之罗氏的母家也是扬州当地实力雄厚的盐商,是有着靠山的。
故而纵是沈沅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在唐府却也是有威望的,那几个妾室也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惹事生非。
沈沅入国公府之前便打听了一番,陆之昀肯定是没有妾室的,好似也没有通房,或是同他有过关系的丫鬟。
她暂时不必面对妻妾间的争斗,但是国公府的这一大家子,却是人员众多的。
老国公陆鸿昂还没被赐爵时,第一任妻子还在世,身旁还有个妾室。不过他先头这两个儿子却都是庶子,且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两个庶子一个病死,一个战死,都没活到陆家成为当朝新贵后。
而那个战死的庶次子陆之昐,便是陆谌的父亲,因着为大祈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才被朝廷赐封了康平伯的爵位。
而庶长子陆之昭虽然去世,却留有一子一女,女儿的年岁比儿子要稍长些,早年嫁给了礼部的员外郎,只是她的夫君却早早地去了世,所以她守寡后,便又回到了国公府独住,没再选择改嫁。
陆之昭的儿子陆诚已经开了府,在刑部任六品主事,不在国公府住。
接下来的便是已故的先国公,也是陆鸿昂的嫡出三子陆之晖,他只娶了寇氏一个妻子,并无妻妾,可二人成婚多年,却并没有任何子嗣所出。
寇氏既是先国公的妻子,也曾是镇国公府的主母,后来陆之昀承袭了爵位,却一直没有娶妻,这阖府的中馈之权便还是由她一直掌管着。
因着寇氏毕竟是继母刘氏的姐妹,所以沈沅对她还是存了些提防的心思,不过她也想着,既然她是原先的公府主母,那么她在奉完茶后,也得去她那儿坐坐,以表尊敬。
四子陆之晰也是庶出,却没有开府,原本先国公在世时,也是想着要让弟弟开府独立的,可是如果分家后,就不能再随意往公府的管事这处支取银子了。
许是因着这个缘由,陆之晰权衡了一番,便仍选择住在了公府里,且年近四十都没有开府独立。
而陆之昀是陆鸿昂的嫡五子,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乔氏所出,已故的六子陆之昕也是乔氏所出。
廖哥儿便是陆之昕的孩子,只是廖哥儿的生母却是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他自生下来后就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样,这点倒是同沈沅的经历一模一样。
她也同廖哥儿一样,从来就没见过生母唐氏的模样。
嫡七子陆之旸,是老国公的第三任填房所出,他并未成家立业,自然还是会在公府住着,只是他身为指挥使,时常需要在京师各处巡逻,所以有时逢上值夜,就直接睡在衙门里了。
而老国公的女儿除了那个守寡的,还有当朝的太后陆菀,她仍在佛寺里带发修行。
最小的姑娘是陆鸿昂的遗腹女陆蓉,沈沅去韶园参宴时曾同陆蓉打过照面,也很喜欢这个性情开朗的女孩。
沈沅将陆家的这些人丁捋顺后,也用完了早食,待用玫瑰水漱了漱口后,便见时辰也已到了卯正。
她见陆之昀还没来院子里,便派了个丫鬟去歧松馆看了看。
陆之昀应是要陪她一起去给陆老太太奉茶的,他终归不能先去吧……
沈沅的心中不算太有安全感,因为陆谌在前世时不仅让她独守空房,次日也没到她的屋子里同她一起去卢氏那处奉茶,反是同沈渝一并去了卢氏那处。
正这般想着,便听见了传讯小厮的声音:“公爷来了。”
沈沅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弭,甫一掀开眼帘,便见陆之昀已然行到了她的面前。
男人今日穿了身圆领大袖的靛青襕袍,这种虽居家却又不失正式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却不如寻常文人般,颇有儒雅飘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