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幽州城内十余家戏班子都收到了同样的戏本子,名唤《银簪记》。
送戏本子的小厮有言在先:“我家主人闲来无事写了一本新戏,送往各家戏班子排练,六月初八开演,他会前往各家观看评判,谁家演的合他心意便赏银五百两!”
各家班主喜出望外:“当真?”
小厮扔下二十两银子:“这是定银,无论演的好不好,都不必退的,算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
众人得了赏银,除了每日照常演出之外,都关起院门紧锣密鼓的开始排演新戏,以期未来得到五百两赏银。
江庆跟着世子北上幽州,滟滟被定北侯收入房中,他便从侯府客院搬了出来,在城里租了场地经营起了戏院,接到世子派人送过来的戏本子,粗略翻过一遍,不由大乐。
“劳烦黎兄弟给世子爷带句话,江某一定排演好这出大戏!”
六月初八,幽州城里所有的戏班子都推出了新戏《银簪记》,为了争取到更多的观众,有不少戏班子竟然在城内集市或者人多热闹处搭台子公演,声势浩大。
城内百姓闻讯纷纷出动,扶老携幼来凑热闹。另有点心茶水铺子、卖零嘴的小商小贩们也来凑热闹,不少街道都堵了起来,比元宵灯会还热闹。
金不语正逢休沐,约了邓利云等人在宋记二楼吃饭,推开窗楼下正对着江庆搭的戏台子,后台云板起,何莲掀开帘子婀娜上台,娇美如湖中菡萏初绽,甜如蜜糖般软语轻扬:“表哥……”
英武俊朗武生打扮的表哥紧随其后,少年郎的心事昭然若揭:“表妹……”
满目春光,新燕衔泥,妹有情兄有义,早晚争相见,觑着那无人之处,把粉面儿桃腮香遍,纤纤儿玉手握紧,柔肠百结恨不能鸳鸯枕翡翠衾一处寝,把亲来成。
忽然帐后杀音起,那老来颟顸图财的舅父执棍棒,将情哥哥赶出了魏州城,放言教他听:“呔!寄得你豺狼心,虎豹胆,生了异心,敢将我家姐儿勾引?竟想坏了她名声,嫁于你个穷困孤鬼,无人疼爱!
……
暮雨江天,情哥哥孤身北上投军,临别时隔窗偷赠银簪,留作表记,待他日再相见。
硝烟起,战鼓响,哥哥阵前杀敌忙,妹妹倚门盼郎归,怎奈得三春景,四时烟雨,五更愁肠,点点泪流不尽到天明。
台上琵琶如急雨,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老帅女儿年十八,阵前招婿情哥哥,将军抱得美人归,新人红帐锁春情。
别后三年又三年,执手泪眼再相见,使君有妇妹有夫……
“好一对儿痴情妹郎!”邓利云仰头饮尽杯中黄汤,难得感慨:“哥哥我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怎没有妹妹牵心挂肠?”
世子:“大概还是你太有钱了吧,没有妹妹怜惜?”
邓利云:“……”
石嵘:“可能不是钱的原因,更有可能是脸长的不行吧?”
邓利云:“……”
宋记门前人潮拥挤,台上何莲的表哥周诚娶了军中大帅的女儿,而她被父亲抵债嫁给了老丑男子,与周诚相逢之后旧情复燃,心上人在云端,她却零落成泥。
笛音幽怨凄诉,她声声质问情郎,闻者共潸然。
情郎旧情难舍,驱杀妹婿,将表妹接进府中,却不知表妹已怀有身孕,未及十月便产下男胎。
……
邓利云想开了:“如果有妹妹牵肠挂肚的结果就是替别人养孩子,还是算了吧。”他最近开始相亲,对婚姻还是比较慎重。
金不语:“反正又不是你养,你着什么急?”
台下看客议论纷纷:“你说周诚知不知道这孩子是前妹婿的?”
“八成不知道吧?”
“那他什么时候知道?”
“这谁知道呢?不过他敢杀人夺妻,活该替别人养孩子。”
“我就想知道他几时才能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公演第一日,各家戏班台下站满了人,所有观众们原本是奔着免费看戏的噱头去的,罢场的时候都揣着疑惑回家,互相私底下议论,周将军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养了别人的崽?
幽州城内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让所有人都有了共同话题,无论贵富贫贱,对剧情的走向纷纷猜测。
金不语喝了几杯酒,隐隐觉得肚子不舒服,推辞了一众狐朋狗友如意馆约酒的邀请,赶回家中换衣服,才发现这辈子头一回来了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