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惜朝递给他专用的扩镜,指着一个瓶子,“是我从死者的胡子里发现的纤维物质,我个人认为是蚕丝,闻起来有种乙醚的味道,我打算拿去化验一下。”
“闻起来?”戚少商不禁再一次惊讶。
他是知道这人的鼻子比探测器更灵敏,但是竟不知道灵敏到这种程度!
这么细细的一小条丝线,不用扩镜都看不到,他竟能闻出乙醚的气味?
“你再看这个。”顾惜朝没搭理他的惊奇,只是赏了他个白眼之后继续让他看第二个空瓶子。“这是我在死者的牙齿中发现的白色纤维物质,看起来很像纱布的成分。”
“这两样东西,前任法医的报告中都没有提到。”戚少商皱起了眉头,一边享受爱人的“媚眼如丝”,一边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儿。
“你是觉得我的前任有问题?”顾惜朝立刻心有灵犀似的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我看了Dr。 Brant的档案,他不是学刑侦出身,验尸的时候不会那么仔细也是正常。其实,我也看了他以前的那些验尸报告,有不少,如果我来做的话,会更容易结案。他毕竟是外行,不会像我们专业刑侦这样子思考案子。”
“有道理。”戚少商点头,立刻不再为这个问题多花心思,而是转头看像其它的标本。“那这些?”
“既然知道了Dr。 Brant的验尸报告存在缺陷,我就打算所有重新在检查一遍。”
“你打算验血?还有这个咖啡?看有没有被人加什么东西?”戚少商问,还打开装着咖啡标本的瓶子闻了闻。
咖啡早已冷透,没有了原本的香醇味道,但却也闻不出其它什么。
“Dr。 Brant说死者是死于甲醇中毒,但这里并没有甲醇味啊?”
“对于这个死因,其实我持保留态度。所以我要重新验血做毒性化验。”顾惜朝指了指血液样本。“甲醇你也知道的,刺鼻的气味很重,而且性状也和一般液体不太一样,除非一个人同时丧失了,嗅觉,味觉和触觉,否则就算是把足以致死剂量的甲醇和任何一种饮料混合,也很难不被发觉,排除自杀。而据资料上说,死者五感俱全,当然是否可靠还有待我重新检查。”
戚少商点头信服。
惜朝之所以如此年轻便是专家,除了他的水准技术的确超凡之外,他缜密的思维和在亲手证实之前不轻易相信任何已存在的资料这两样特点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而这个,是装咖啡的带子提手的部分。”他又指向那个装着一小片白色薄膜的瓶子。“这上面我希望能得到两样成分。第一,是你忽略的DNA。”
“的确,当时我只采集了指纹。”戚少商刚想点头,转而想想不太对,“不对啊,一个人不戴手套提着这袋子会即留下指纹也留下DNA,这两样重复收集有必要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希望得到两样成分的原因了。”顾惜朝却笑,笑得无比自信。
“我在检查那袋子的时候发现袋子上有股香味,甜腻浓重的魅惑香氛。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香奈儿今年特别推出的限量版女性香水。而这气味在那个被现场击毙的少年身上并不存在。所以我认为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提过这袋子,而且既然留下了香氛味,那就是说手心中的汗水也沾到了这袋子上,所以必然会留下DNA。而且我也需要证实我的鼻子没有闻错。”
成功的必要因素之四:以确实有效的证据支持理论观点。
“然后是这个,”思路越转越快的顾惜朝也不再给戚少商什么反应时间,直接进下一个标本。“这是我从那双疑似凶手穿的鞋子里取来的DNA。假如这里也能取到和袋子上同样的另有其人的DNA,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也许真正的凶手也另有其人?”
“对了,脚印!”戚少商忽然有所顿悟。“如果在鞋子里也同样有另一份DNA的话,我需要做一个模拟试验,不同的人走路的习惯和体重不同,就算是穿同一双鞋留下的脚印也不会一样的。”
顾惜朝点头,若是戚少商的试验结论与他的结论相同,就算不能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但至少他们知道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嫌疑人”在案发当时也在现场。
“那么我们先分头行动,中午的时候各项结果都出来以后我们再来碰头汇总。”戚少商说,忽然又想起什么,“惜朝,你为什么不重新做尸体解剖?这样子不是快很多?”
然而顾惜朝却摇头。
“不。在没有确实证明Dr。 Brant的报告不正确之前,我不会解剖的。毕竟就算是以精去世了,但是逝者已矣,要是连续打扰她两次,不仅是我们这些调查员无能,而且对死者也是不敬。”
戚少商黯然。
惜朝他,虽然平时看起来杀伐果决,为人冷厉下手毫不留情,但同时,他却也保留着这个时代在这纷乱的美国已经不多的,少年人的纯真的道德底线。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对了,惜朝,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俩的差距啊!你的完美破案率是凭的真才实学,而我——是靠两个优秀的搭档啊。”片刻后,戚少商不忍心再沉浸在忧伤的气氛中,便打趣换话题。
他这话,倒也不假。
顾惜朝以法医验尸专家成名虽然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因为FBI和NCIS之间一则没什么太大的交集,再则也确实存在相互竞争,他们两人竟然从来没有合作过。而两人私下相处时,又因为珍惜短暂的相处时光,谁也不带进工作问题,是以戚少商这个离顾法医最亲近的人,却从不知顾法医破案的手段!
“你这么说,是希望我夸你几句吗?”顾惜朝本已经开始准备进行自己手头的几项血液毒性化验了,听他这么说,似笑非笑的挑起一边眉毛颇有好好回敬戚少商几句的打算。
啊啊!又来诱惑我!
戚少商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老婆啊!你难道不知道,你这笑容这表情这小眉毛一勾的勾得我的心多么痒吗?
“不是的,惜朝,我说的是事实。”戚少商努力的压下心头涌起的那股邪火,“平时多亏小凤细心和南星聪明耐心,这一次要不是你,很多细微却重要的地方我恐怕就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