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姐姐生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而如今的七皇子,才是他姐姐的儿子。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坚持寻找真相,直到现在,他真的找到了真相。
纪钰见他在出神,倒也不敢打扰,只安静地在一旁地坐着。屋子里的地龙十分旺盛,烧地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即便是这么安静地坐着,他心中都是安宁之意。一直以来,他都对小舅舅敬佩有加。
不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舅舅,更是因为敬佩他的品性和坚韧。若不是他坚持查询,只怕当年的真相就会被淹没,而母亲的冤屈也会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到时候谁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他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何德妃娘娘会那般对待自己。
当小舅舅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纪钰心中竟是第一时间相信了这个真相。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疑惑,为何母妃待他,和别的几位皇兄的母妃不同。那种不同,是显而易见的。等小九出生之后,这种不同几乎弥漫在各个角落。
所以当他从小舅舅口中得知真相,心中的一块石头便真的落地了。原来并非是他不讨人喜欢,而是他并非母妃的亲生儿子。
可是当最初的坦然过后,他便又陷入了一种新的彷徨之中。如果那个太监的话是真的,那么他娘亲当初的去世也不会是那么地简单。他多少做着噩梦,他竟是梦到自己与母妃对峙。
虽然母妃待他不如九弟那般亲厚,可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如果没有母妃,他一个人在深宫之中,或许连成年都活不到。
“对了,我听说镇南王要回来了,”乔明臣突然开口。
纪钰这才缓缓抬头,他点头道:“原本王叔应该在新年之前回来,只是路上有些耽搁,所以应该会元宵节之后进京。”
镇南王一直想要出家,但皇上坚决不同意他这般荒唐的做法。所以镇南王这几年,一直游历大江南北,拜访高僧大德,如释迦摩尼佛祖般,想寻一棵能让他掺破红尘的菩提树。皇上虽然担心他的安危,可还是拗不过他的执着。这不,他一走就是四年。
如今好不容易才回来,可谁知路上竟是出了点问题,听说现在他正逗留在广平府附近。
“皇上同我说,这次镇南王回来便要给他赐婚,”乔明臣摇头浅笑,显然是在笑皇帝的异想天开。
若是他真的能约束住这个弟弟,镇南王也不会一直在外漂泊四年。况且镇南王早就有了出家的打算,自然就更不可能成亲了。
只是一提到指婚的事情,纪钰反倒是问道:“那小舅舅呢?”
“嗯?”乔明臣眉宇间浮现微微诧异,似乎在想这个问题怎么扯到他身上。
“大丈夫应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小舅舅连天下都平了,是不是应该考虑齐家?”纪钰低声一笑。
纪钰这么一说,乔明臣脸上露出懊恼之色,片刻后,他又敛起表情,正色道:“长辈之事,岂是你一个晚辈能非议的?”
“我不是非议,我是在替舅舅揪心罢了,”纪钰摆摆手,显然没把乔明臣的话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来,乔明臣犹如苦行僧般地自虐生活,他不是没听说的。他不仅没有成亲,就是身边的女人都没有一个,所以连纪钰这个外甥都看不下去了。
他提醒道:“今年父皇打算办选秀,到时候不仅会给镇南王叔指婚,只怕连我都逃不掉。到时候若是我在小舅舅前头成亲,岂不是笑话?”
乔明臣听了他的话,却是一笑,打量起他的表情。纪钰被他盯着,忍不住问道:“小舅舅,为何这般瞧着我?”
“喜欢的是哪家姑娘?”乔明臣直截了当问道。
虽然此时外面天色隐隐暗了下来,屋子里因为没有点蜡烛,有些暗,但纪钰脸上滑过的尴尬,却丝毫没有逃脱乔明臣的眼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纪钰没有否认。
他与乔明臣一向亲厚,所以对于心底藏着的那个人,他也并不愿意瞒着小舅舅。片刻后,他低声道:“便是我同小舅舅你提过的那位沈姑娘。”
这一回,可真是轮到乔明臣震惊了。纪钰是什么性子,他自然是清楚的,最是清冷不过的人。可偏偏此时,却没有丝毫隐瞒,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颇有些胜券在握的意思。
“那位你救了的沈姑娘?”乔明臣明知故问地说,他在京中自然有密探,所以纪钰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而当初纪钰救那位沈姑娘的时候,又正值他深陷险境之时,他只记得自己历经千难万险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险些吓得想立刻回京城,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伤着。
就算后来得知他一点事都没有,但乔明臣还是有些生气。
他自然是气纪钰沉不住气,以自己的千金之躯,行这等危险之事。当即,他就在信中教训了他一顿。只是没想到,他收到纪钰回信的时候,他不仅没为自己的行为辩驳,反而说了一堆大道理,每一句话的意思都是,不管如何,我不能视而不见。
原先他还不没想到这一层,直到后来,京城之中的探子又传来一些消息,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压根就是对人家小姑娘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