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于胶怜愿意暴露平时的藏身之地,兰濯池也就松了口,如果他去看过之后能认同那个地方,于胶怜又肯让他去找,那会比如今的处境更好。
兰濯池思量过后没再说什么,只掀起于胶怜脑袋上的斗笠,垂眸看了一眼于胶怜有些凌乱的头发:“白天人多,明晚我送你回去。”
于胶怜小脑袋一点:“好。”
大年三十这整整半天,宋吟哪都没去,一直跟在兰濯池身后,除了对方要去洗澡换衣服的不方便时刻,他走哪跟到哪,一旦兰濯池有要动的迹象,他立刻就要警惕地问兰濯池要去哪里。
兰濯池做事的时候,这兔子也在桌边扒着看他,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不放心的事情。但兰濯池也由着宋吟,想看就让他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面宋吟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发觉自己太过粘人,都有些怪异了,就老实了一点,待在兰濯池屋里看话本,直到晚饭才被小徒弟叫去吃饭。
义庄这一帮子人都闲不下来,吃饭之前还要放上几串爆竹吱哩哇啦闹上一阵才坐到桌边,拉着兰濯池和宋吟一起聊天玩游戏。
古代打麻将叫打马吊,义庄这些小徒弟一个比一个好赌,宋吟不胜热情,也被他们拉上了桌。宋吟其实打麻将还好,以前挺厉害的,只是很长时间没打了,他抿抿唇正要摸上麻将,就见面红耳赤的小徒弟伸了两根手指过来:“小公子,我们打马吊可是要赌银两的,两铢钱起步!”
这宋吟可没想到,他以为只是随便玩玩。
小徒弟两杯白酒下肚,胆量比肚子还大,醉醺醺伸着两根手指在宋吟面前晃,完全没看到自家师父冰冷的眼神。宋吟也不是不愿意,但他现在身上一穷二白,实在拿不出闲钱。
可他见一桌人都在看自己,不太想扫兴,沉默片刻,他抬起一双兔子眼悄咪咪看向兰濯池,朝他眨啊眨。
周遭的油灯晃起细碎的光,让宋吟那双眼泡在暖光里面,任何情绪都很显眼,现在里面就写着一句话:借我点钱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兰濯池:“……”
一只修长的手微曲着伸下来,在宋吟旁边放了几铢钱。
宋吟有了钱傍身,好胜之心熊熊燃起,想着势必要给兰濯池多赢一点回来,让兰濯池不后悔借自己钱,他注意力非常集中。其他上桌的小徒弟也红着眼,决心要把钱全赢到自己兜里。
过了一时辰,桌面上的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响起。
“苍天在上,为什么赢的总是小公子?这不公平!”
“不玩了不玩了,我这个月的月钱快输光了,再玩我明天就得喝西北风……”
“呜呜呜……”
以往兰濯池总是要陪他们玩几把的,今晚有了于胶怜,他连麻将都没摸着,在一旁看着人打。见于胶怜手边垒起一座迷你小山,他挑了一下眉,下一刻就见于胶怜翘起两条长耳朵得意洋洋看过来。
兰濯池笑了声,看出这兔子的想法,配合地夸了句:“厉害。”
宋吟看样子很高兴,他把那些钱放在手心里看了看,然后拉过兰濯池的手,把钱都放在上面,兰濯池很明显怔愣一下:“给我?”
宋吟语气肯定:“嗯,给你。”
兰濯池将手指曲了曲,把那些还留有余温的钱都拢在了掌心之中。
给了两铢钱,赢回来这么多,兰濯池却没多大感觉,都是自家人的钱,只不过是从一个兜到了另一个兜,没什么好高兴的。只是兰濯池心脏却异样地颤了颤,傻不傻,还他本钱,其他的也全都眼也不眨给他?
宋吟心满意足跟着兰濯池回了房间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赢了钱心情好,肯让兰濯池在旁边睡下,只不过两人一人一床被子。
赢家总是满面红光的,这一晚宋吟睡得很好,其他几人却萦绕一阵黑气,刚起床就拉着宋吟又打了起来,兰濯池今天放了他们一天假,他们有的是时间,和宋吟打了个天昏地暗。
不打还好,一打连藏的私房钱都输没了。
几人从中午打到晚上,宋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趴在桌上嚎叫的几人说了一声,便朝屋外走出去。
昨晚睡前他和兰濯池说好了今天要回林里,兰濯池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他小跑两步走到兰濯池身边,整理两下脑袋上的斗笠,迈上了去林子的那条路。
不多时兰濯池到了那间屋子前。
这回兰濯池知道于胶怜平常都住在什么地方了,比他想象的稍微好一些,起码没有破破烂烂还有个屋檐盖在上面,就是不知道这锦衣玉食的小皇帝,怎么住得下这堪称“破败”的屋子。
兰濯池在屋外看了会这草屋,一直没说话,宋吟倒还好,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东西,朝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天色不早,你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