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弯起眼睫:“多谢。”
“天色尚早,可再去歇个觉。”明砚舟看着她头上伶仃的玉簪,瞧着仿佛是春日里新放的绿芽:“想做什么就去做,若是想出府,记得带上陵游随行。”
“我知道了,你今日是第一天上朝,还是莫要晚了,朝中怕是多得是人抓你错处。”
明砚舟莞尔:“我这便走了。”
容昭看着他转身走下台阶,背影挺拔颀长,气质较十几岁时少了几分不羁,多了些稳重。
他仿佛一眨眼就过了本应恣意的少年时,而旧时那副瘦削的肩膀,如今已扛了风雨。
容昭目送他出了府门,这才沿着廊庑往回走,早起忙了会儿,如今睡意倒是消失殆尽了。
清晨的风中夹着些湿意,吹在身上并不觉寒冷,容昭走回自己的院落,未曾回房,只提着裙摆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
东方泛白。
泰亲王府的马车缓缓行至东华门,明骁舟纨绔形象深入人心,他从不上朝,因此今日这亲王制式的马车倒是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
柳青河一眼便瞧见了明砚舟,他神情微冷,身侧的孙如海见状,忙低声道:“大人何须担心,他隔了十余年才还朝,那些依附的势力早便瓦解,自成不了什么气候。”
柳青河并不回答,只抬手理了理衣袍便朝东华门行去,孙如海紧随其后。
后者见他面色依旧不好,便又道:“明砚舟虽有些战功,可殿前司两位副都指挥使又如何是等闲之辈?尤其是那翁长林,怕不是那么轻易服了他。”
柳青河冷哼一声:“莫要如此小瞧了他去,明砚舟在青州杀敌之时,殿前司那二位还只是无名之辈。”
他目视前方,想起什么又开口:“张覃如今如何了?”
“我昨日去探了探赵裕的口风,张大人如今可硬气得很,不仅半个字都未曾招供,还日日在牢中怒骂虞兰川。”
“哦?”
孙如海凑近些,继续道:“我昨日旁敲侧击请赵裕撤去些守卫,他也未曾拒绝,想来不日便可遣人进去……”
他从袖中伸出手,在喉间比划了一下,随后又垂下眼跟在柳青河身后。
柳青河微微一笑:“如此,便可省去我们诸多手脚。”
二人缓步走入殿中。
……
明砚舟来得稍迟些,他入殿之时,只见众人侧目,神色各异。
虞兰川遥遥望着他,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便侧过了头去。
明砚舟恍若未觉,抬腿便走入武将队列之中。
冯玉见他来,脸上早便笑开了花,他让开些:“二殿下别来无恙。”
明砚舟自然认识他,温声道“一别经年,冯大人可还安好?”
“安好安好,说来还是那年随大军出征之前见过,彼时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冯玉似很有些感慨,他不错眼地瞧着明砚:“如今……”
明砚舟只摇头一笑:“大人不必为我可惜,际遇如此,强求不得。”
“只可恨那阉贼刘敏,他若是还活着,理应受千刀万剐之刑!”冯玉说完仍觉不解恨,他还想说什么,抬眼便见荣成帝由明德搀扶着从后殿走出来,古齐月微微躬身跟在二人身后。
荣成帝瞧着瘦了许多,但面色倒是红润,看来这咳疾已然缓解。
百官见状,立即俯身拜倒,山呼万岁。
荣成帝在御座上落座,随即摆了摆手:“平身。”
明德这才从一侧走下来,站至明历身旁。他早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明砚舟,只勾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