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背上,夏野的额头上也沁着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平时不轻易表露情绪,此刻却抓住了池昼的手腕,紧紧扣着他的手指。
池昼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夏野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背。
“别担心,有我在,”池昼将被子拉过来,把夏野整个人裹住,缓声说,“投射梦越来越清晰了……以你的精神力,投射梦恐怕会有预知或者联结的作用,可能是我们离它们的巢穴越来越近了。”
“它们”指的自然是外星生物。
南线接驳站本来就在星际跃迁点上,距离外星生物的巢穴只需要再做一次跃迁,他们这次乘坐飞行器,正是为了前往第二跃迁点。
茫茫无际的宇宙中,第二跃迁点的存在可以说得上虚无缥缈。
正如同外星生物的巢穴一样,第二跃迁点同样是只闻其名未见其真身的存在。科研所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探查到第二迁跃点的坐标,但由于第二跃迁点的位置需要在南线接驳站进行一次跃迁才会出现,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是什么位置?”夏野就着池昼的手,抿了一口温水,声音听上去有点哑。
池昼报出一串坐标,将玻璃杯放回储物舱。
“我记得你说过,你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在十二区污染事件之后,对吧?”池昼说,“之后没有再梦见它们,直到我们在龙固镇击杀首领。”
夏野点头:“嗯,我拿到赤霄红莲之后,就能看清它们的眼睛了。”
在那之前,梦中一切事物都像是萦绕着一层经久不散的雾气,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赤霄红莲可能建立了某种通道,”池昼沉声说,“你还记得夏博士走廊上那些挂画吗?”
“记得。”
他不可能忘记那些壁画。
厚重的金色画框中,夏博士用浓墨重彩勾勒出了一副常人无法想象的奇诡图景。
蜿蜒扭曲的藤蔓,比太阳更为巨大的花朵,吞噬了天空的巨树上,腐烂的根茎如同一滩淤泥,深灰色的淤泥之中,无数双眼睛正在窥探着画外来客。
进入那条实验室走廊时,夏
野感觉那些画似乎是活着的。
它们在呼吸,在生长,在拼命扒着脆弱的画框,要挤进真实的世界。与其说是壁画,不如说是某种预言。
“你在梦里看见的东西,跟它们像吗?”
夏野的呼吸凝滞了半秒钟,他当然怀疑过那些挂画,不然,他也不会在污染监察所再次看见类似的画时,对黑衣人们问出那些话了。
那些画太诡异了,诡异到常人根本无法直视。
创作它们的夏博士已经和外星生物“源代码”融合,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而画出这些画的陆鹤顺也早已异变,腿部以下全部化作了淤泥。
夏野一度怀疑,画上的东西正是外星生物的真正形态,而这些挂画,就像是教堂中的圣母像一般,是一种纯粹的精神符号。
抑或是精神污染。
池昼只是听过他对那些东西的描述,却也联想到了那些画。
“你的意思是,我梦里见到的东西可能就是它们的真身?”
“嗯,”池昼回答,“只是一个猜测。”
夏野忽然勾起了唇角,抬眼看向他:“我看不只是猜测吧。”
科研所发表的众多研究报告中,始终对外星生物的真实形态避而不谈,只是再三强调外星生物并非碳基生物,又推翻了外星生物可能是硅基生物的论调,至于外星生物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竟然从未有过一个准确的答案。
人类对于外星生物的探索,已经到了使用它们的蚀骨制作武器,血液提取物充当能源的程度,但时至今日,科研所对于它们究竟是什么,仍旧是众说纷纭。
巨兽和怪物显然不足以概括它们,能够使用精神力构筑出两个世界的通道,这已经超过了人类理解的范畴。
甚至,有人猜测,它们是远古时期诞生在宇宙之中,与日月同寿,人类不可窥探的不可名状之物。
“没有论证过的东西,当然是猜测了,”池昼一只手轻抚着夏野的背,顺着脊椎来回摩挲,动作分外温柔,语气里却尽是凉意,“十二区污染事件打开了你和它们的通道,龙固镇污染事件时,首领跟小芷建立起了联结,现在,它们又降临在你的梦里,很难说这是一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