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拂面,发丝拂到了面上,虞秋烟起身抬手拨弄发丝至耳后,长睫不安地颤动。
这一番耽搁,时辰不早了,虞秋烟随着元星拜别了三人,回了安国公府宴客的花厅中。
厅堂内已置了数排桌案圆凳,丫鬟来往其间布置酒壶茶具。
梁元星被梁母捉着学习些宾客安排的礼节,连带着虞秋烟也跟在一侧。
虞母早逝,家中无当家主母,她虽早早学掌中馈,但虞府许多年未办过如此盛大的宴席了,因而也有几分生疏。
待安排妥当后,陆续有人引了宾客入座,说了些场面话后寿宴才算开始。
因今岁边疆大捷,龙颜大悦,圣人为给国公府祝寿还特意派了教坊司有名的班子入府内歌舞祝寿。
虞秋烟带着满宵坐在女客中,身侧坐的是都督府的小姐,两人有个几面之缘,颔首示意后,她便赏着歌舞酌饮了些清酒。
宫中出来的班子自是不俗,从音律到献舞样样不落。
梁家满门武将,朝中不少武官与梁家的交情不浅,因而此番受邀的武将倒是颇多。
在场的夫人小姐,虞秋烟大多只是有几面之缘,勉强喊的上名字,但无甚交情。
只因虞衡在朝中虽身居高位但为人刚直清廉,是个彻彻底底的孤臣,便是私人宴席都参加得极少。
自虞母过世后外头的赏花赏景宴更是都不往虞家递帖子。
虞满宵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好歹是太傅府得宠的二小姐,却一副见什么都新奇的样子。
见侍女上了百花清露,满宵又羡慕地望着虞秋烟的酒杯。
可平时贴心的姐姐今日却一杯杯的饮着酒,面色酡红,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时不时又定定看着歌舞不转神。
满宵偷偷伸了几次手都被虞秋烟打了回去。
几杯酒下肚,虞秋烟便有些眼神迷蒙,对侧坐的是男客,觥筹交错,那一袭玄墨色的身影衣袖拂过酒壶。
周围喧声不绝于耳,可又好像听不见任何声响。
厅内明珠朦胧烛火晃眼,虞秋烟好像只瞧见了一个人的面容,只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
上辈子,她得救后几度想要回府看看,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启言,日日卧榻在床,日日见同样的园子,便是风景再好也有厌倦之时。
后来二人吵了一架,她一气之下便怪启言虽救了她但这样关着她不如放任她去死。
那时启言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咬牙切齿:“世人都知你死了,你如今回去算什么,再嫁一遍宋成毓吗?”
他的话其实没有错,以虞衡那样的性子,便是她回府了只怕也会很快被送到宋成毓的府上。
可是虞秋烟就是放不下,她想看看知道她去世后,虞家的人会怎么样?虞父会想念她吗,会为了她责骂宋成毓吗?
这样的心思无人察觉,连启言都不懂,因而两人不欢而散。
后来拗不过她,启言还是带着她出了门。
那时恰是中秋节,泠水河张灯结彩,不少女儿家在此燃花灯拜月赏景。
水面上千灯辉映,一簇一簇的花烛被一艘艘小舟载着流向远方。
她就静静站在栈桥边的画舫上,看着虞衡与柳姨娘站带着满宵在河边放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