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诘问,愤怒,失望并未到来,回应他的反而是一个宽厚的拥抱,方星泉被男人从后面拥入怀中,温热的唇贴着他的耳鬓,“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会心疼。”
方星泉呼吸颤抖,强忍住喉头的酸楚,认真道:“我真的很坏。”
席亭舟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语调温柔而笃定:“这不妨碍我爱你。”
“不要把自己陷进泥潭中陪葬,我还要爱你很久。”
方星泉骤然红了眼睛,嗓音嘶哑,指甲掐进肉里,他明明那样不堪,与席亭舟喜欢的模样南辕北辙,可席亭舟却告诉他,他仍愿意爱自己。
“席叔叔,对不起……”
少年声音里参杂着哭腔,席亭舟心疼地捧住他的脸,探身亲吻他通红的眼睛,潮湿的眼睫,如过往一般纵容而宠溺,“那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炸鸡喝可乐。”
脸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席亭舟指腹擦过他的眼睫,面颊,替他拭去泪水,方星泉的眼泪却越流越多,犹如坏掉的水龙头,他瘪瘪嘴委屈地讨价还价:“半个月行不行?”
席亭舟紧绷的唇角微微上扬,捏了捏少年因为哭泣泛红的鼻子,无情拒绝:“不行。”
两人四目相对,半分钟后齐齐笑出声,方星泉一把抱住席亭舟的腰,虔诚认真地道:“谢谢你。”
谢谢你经历种种欺骗,依然愿意原谅我,谢谢你知道我表里不一,充满瑕疵,依然愿意爱我,谢谢你无论何时,依然愿意温柔待我。
太多太多感谢涌到胸口,无法简单用语言倾诉,方星泉拉拉席亭舟衣袖,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专注仰望男人。
席亭舟心弦颤动,弯腰俯身吻上少年的唇。
湖面景色依旧萧瑟,岸边却仿佛春暖花开。
——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方星泉好奇询问。
席亭舟坐在对面长椅上,日光盛满肩头,俊美得不似真人,他掀起眼皮睨了方星泉一眼,“一直有所怀疑,真正确认是秦娆被抓那晚。”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俩第一次那晚。
方星泉张了张嘴,心念稍动,席亭舟该不会对比过酒店那回,得出他们俩根本无事发生的结论吧?
摸了摸鼻尖,方星泉心虚地偷瞟男人,“怎……怎么确认的?”
席亭舟递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从前没经验被你忽悠过去算不得冤枉,经历过一回后,仍察觉不出异样,你当我傻吗?”
“咳咳……”方星泉假意咳嗽,扭过头不敢看席亭舟的眼睛,果然如此。
“那你为什么没质问我?若无其事继续和我在一起?”方星泉回忆近段时间席亭舟对他的态度同以往并无差异,顿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席亭舟该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席亭舟薄唇微敛,轻轻摇头,“我也很挣扎。”
他抬首凝视方星泉的眼睛,如实相告:“我每天事情确实很多,工作繁忙,但实际上只要我想,完全能够空出时间休息,席家和林家的事有专业律师团队处理,新公司这些年稳步发展,虽然有了大动作,但按部就班就行。”
“我故意让自己陷入忙碌,因为我暂时不清楚该如何面对你,我很纠结,我的理智提醒我你欺骗了我,我应该找出你接近我的目的,你戏耍我的感情,践踏我的尊严,你必须得到惩罚。”
方星泉攥紧拳头,身体崩成一张弓,嘴唇泛白。
席亭舟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继续道:“可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不自觉偏向你,我总会下意识为你找理由,找借口,每同你见一次面,我的理智便崩塌一分,时间越久我越是深切地感受到我有多迷恋你。”
宽大的手掌抚上少年苍白的脸,指腹细细摩挲手下温热细腻的皮肤,“星泉,当我以为你消失在那场大火中,我再也无法见到你,触碰你,亲吻你,我忽然意识到我真正无法忍受的不是欺骗,而是失去你。”
“如果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即使被你欺骗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方星泉很少听席亭舟一次性讲这么多话,向来喜欢独自消化情绪的男人,愿意同自己剖白,仿佛将心掏出来呈到自己面前,方星泉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两世经历,前世他花了一辈子去追寻家人虚无缥缈的爱,却惨淡收场,今生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找回真正的家人,得知自己是带着期待降生的,而席亭舟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谁不想得到一份没有条件的爱意,但脑子清醒的人都知晓,这种东西远比宝石更稀有,与其说是奢求不如说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