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宋筠月没有理会青娥,只是紧紧抱住了江藜芦:“本就是我害了她一家。就算她要杀我,我也认了。”
第14章江府
十一年前,江府。
刚刚入春,冰雪还未消融。明明年关刚过,可这大齐王都却依旧死气沉沉,一片肃杀。
年仅八岁的江藜芦不明白,为何家里最近的气氛突然间紧张起来。父亲常常外出不归,每回只是给家里捎个口信说是在外议事;母亲日日眉头紧锁,一向喜欢游园的母亲几个月来竟是一次都再没玩过;姐姐本来是挺开心的,可最近心情也低落了起来……家里或许只有兄长是开心的,因为他刚刚去了赵王宋廷暄的府上做了伴读。
江藜芦觉得日子无趣极了。明明去岁乞巧节,兄妹几个还能一起出去玩,热热闹闹的,怎么突然间所有人都垂头丧气?
江藜芦颇为不解,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她还太小了,家里的事哪里容她过问?她就只能在无趣的时候看看书、练练字。所幸她不讨厌看书,一看起来便停不下来。她的字也很好看,父亲常夸赞她的字是兄妹几个里最漂亮的。
“母亲。”这日,她早晨照常去给母亲请安,却不想母亲依旧忧心忡忡的。姐姐坐在母亲身侧,也是一脸的无措。
“母亲,怎么了?”江藜芦小心翼翼地问着。
“藜芦啊,”母亲叹了口气,“听宫里孙贵妃传来的消息,皇帝病重了。前几日还能撑着上早朝,这几日竟是在病榻上昏迷不醒,早朝都断了好几天了。”
孙贵妃是赵王宋廷暄的生母,也和江家有些渊源。江藜芦的外祖母和孙贵妃的外祖母是姐妹,说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有了这层关系,江家和宫里孙贵妃便走动频繁了些。
江藜芦是书香世家的姑娘,读过些书,她知道皇帝病重这意味着什么。只听母亲继续说道:“如今恰恰是咱们家的紧要关头。”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江藜芦知道,父亲身为礼部尚书,在这紧要关头自然很是忙碌。皇帝病重,朝中自然是风起云涌。不过江藜芦却也有些盲目的乐观,假如皇帝真的驾崩,新帝即位,就算看她家不顺眼,顶多就是换个新的礼部尚书任职,她江家大不了回老家去,不再理会这庙堂之事罢了。
给母亲请安过后,江藜芦和姐姐一起出了门就要回房。穿过庭院,看着地上的积雪,江藜芦不禁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可她一转头,便看见姐姐闷闷不乐的。
姐姐今年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在江藜芦眼中已经是大人了。她看见姐姐不开心,便关心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姐姐说着,顿了顿,又问,“你可曾见过皇后生的三公主?我方才听母亲说,她前几日和瀛阳侯订了亲,不久便要成婚。”
姐姐虽然没明说心事,但江藜芦一听便知道,她定然是在为议亲之事忧愁。去岁开始,家里便张罗着要给姐姐订亲了,来求娶的不在少数,可父亲却少有能看得上的。如今家中事务繁多,父母都没有再议亲的心了,议亲一事便被暂时搁置了。
“我进宫次数少,就算进宫也是去贵妃娘娘那里请安,如何能见到皇后的三公主?就算见过那三公主,只怕也忘了,”江藜芦说着,又取笑她姐姐,“姐姐,你怕不是思嫁了?”
姐姐红了脸,嗔道:“胡说什么呢?我何时思嫁了?我只想一生侍奉父母,不嫁人的。”
江藜芦知道这是假话,便笑道:“好,我信。”
“你这丫头,”姐姐颇为无奈,“今天的字写了么?父亲让读的文章读完了吗?”
姐妹俩说着,便嬉闹着进了房,如同往日一般说了会儿闲话,便各自散去了。
江藜芦知道了皇帝病重,可她的日子并没有多大改变,每日依旧是读书写字、赏花钓鱼……如同所有官宦人家的姑娘一样。这江府仿佛是她的世外桃源,无论外边发生了怎样的事都波及不到江府。她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她对外界的夺嫡之争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有一天,家里突然挂起了白绫麻布,母亲也给自己换上了孝衣。江藜芦知道,这是国丧,皇帝驾崩了。
她很久没见过父亲了,她知道父亲肯定在忙。父亲身为礼部尚书,主管朝中的礼仪、祭祀等事,皇帝驾崩,诸多后事,怎能少的了他呢?
但还有一事,江藜芦很是好奇。这说起来也是一件大事,可不知为何,府中竟无人提及。
“母亲,”江藜芦问,“新帝是谁啊?是赵王吗?”
她只见过赵王,印象里是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和总是生病的大行皇帝不一样。赵王是最年长的皇子,多年来也参与了不少朝中事务,江藜芦就算不怎么打听朝堂之事,也知大行皇帝很喜欢这个儿子。
不,更准确地说,大行皇帝是喜欢孙贵妃。皇帝一生只有五个儿子、八个女儿,在大齐历代皇帝中算子嗣稀少的了。除去夭折的,也只剩了三个皇子和四个女儿。好巧不巧的,这剩下的孩子里,不是皇后生的,就是孙贵妃生的。而皇后也只生育了一儿一女罢了。
江藜芦知道,按照大齐的规矩,一向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可大齐历史上并非所有皇帝都守了这规矩,不知有多少皇帝废嫡立庶……说到底,只是看皇帝最后留下的遗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