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宋筠月没有留在暗室中。她知道江藜芦白日里才祭拜了父亲,想来晚上多半不愿意与她同枕而眠。她没有办法,唯有叹息一声,自己去了。
江藜芦其实是很留恋那个怀抱的,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能表达,只能放任宋筠月离去。她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一天的事,又陷入了那无休止的纠结与痛苦之中。她觉得一定是上苍在和她开玩笑,才让她面临这样可怖的抉择。
自成练被拘在了公主府后,江藜芦便不再将自己束缚在那小小的卧房中了。她实在是担心沉英沉华因为她的缘故便去欺负成练,毕竟成练只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丫头,她得时常照看着。成练虽对这些事情颇有不解,但也没有深究,她一贯是相信江藜芦的。
对于这些,宋筠月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沉英沉华不许和江藜芦为难,反正她只要知道江藜芦没有喜欢上这小丫头,她便放心了。
沉英沉华自是不服,但公主发话,只得听了。但即使如此,江藜芦每日在成练房中进进出出之时,也难免受些脸色。
至于那在沈府设宴的事,果然一切都如宋筠月安排。紫崇宫打着君臣同乐的旗号,出了钱在沈府设宴。宋筠月一点也没有意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如此正好。”
“还有,我们去查沈从敬的时候,发现他过往履历中曾和一人有过关联。”灵鹭禀报着。
“怎么了?”宋筠月问。
灵鹭本来要说,却先小心环视了卧房四周。宋筠月见了不禁轻笑:“这是我的卧房,又没有别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灵鹭见状,这才低声道:“他曾是前礼部尚书江重山大人的门生。”
“江重山?”宋筠月听见了这个名字,脸色一变。她这才明白方才灵鹭左顾右盼是在防着谁了。还好此时江藜芦去照看成练了,没有在房中。
灵鹭点了点头,道:“他只在江重山大人门下做过一年的事,后来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应当恰好是先帝驾崩前一年。”
“为什么离开了?”宋筠月问。
“还在查。”灵鹭道。
“查到立马告诉我。”宋筠月说着,颇有些头疼。本以为只是个不自量力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却没想到竟还牵扯出这些渊源来。
礼部尚书江重山……唉,偏偏是江家。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间已到了八月十五。宋筠月自然是盛装打扮就要出席,可她在梳妆台前任由着灵鹭给自己绾发之时,却从镜里看向了身后的江藜芦。
“小江儿,”宋筠月问,“你去吗?”
江藜芦有些疑惑:“我去做什么?”
“你不是我的暗卫吗?尽守护之责,也算将功赎罪了。我带你去,也不过分吧?”宋筠月故意打趣着江藜芦。
但这话并不全是假的,她的确有几分私心。今日的夜宴,前去赴宴之人都会带上自己的家眷,而她如无意外则是会整晚都面对着她那心眼多的弟弟和她根本不想见的沈从敬……她不禁生出了个幼稚的念头:若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江藜芦带过去,那该多好。
可惜这毕竟只是个幼稚的念头,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沉英沉华的武功比我厉害许多,她们正合适。殿下若实在不放心,把青娥师父带上,更稳妥。”江藜芦答道。
“沉英沉华自是要带上的,她们在远处护卫,你可以在近前护卫。”宋筠月说着,却刻意地没有提江藜芦所说的“青娥师父”。
江藜芦看着宋筠月,实在是想不明白宋筠月究竟想干什么。于是,她顺着话头开口说道:“好啊,殿下把软筋散的解药给我,我自然会为殿下尽守护之责。”
那软筋散实在是让人头疼。她江藜芦好歹是江湖上有名的刺客,是江月阁的阁主,如今因为这软筋散的缘故,却是走几步就开始手脚无力,实在丢人。若是被江湖上那些人知道了,以后可还怎么混?
“算了,”宋筠月下意识看了眼灵鹭,又对江藜芦道,“比起我被人刺杀,我倒是更担心你趁机逃跑。我花了四箱金子才骗回来的小美人儿,怎么能轻易放跑了呢?”
宋筠月的反应尽数落入了江藜芦的眼中。江藜芦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大事了。
公主外出赴宴,她的贴身侍女和公主府的一大半暗卫都要出府。府中空虚,不正是她下手的好机会吗?
而宋筠月依旧在对镜梳妆。
第9章偷药
公主刚出门没多久,江藜芦便摸去了灵鹭的房间。江藜芦看方才宋筠月的眼神,便猜想那解药是被灵鹭保管着的。趁着府中空虚来试一试,若能拿到解药,也方便她日后行事。
灵鹭的房门上了锁,可这并不能难倒江藜芦。她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银簪轻轻捅进了锁眼里,小心地试探着转动了几下,锁便开了。
说来奇怪,今日竟是一个暗卫都没有被她发现。想来应当都跟着出去保护宋筠月了吧。
江藜芦推门进房,又忙把门从外边掩上。屋中光线昏暗,江藜芦怕被人发现又不能点灯,只能小心仔细地找着。
灵鹭很显然是个心细谨慎之人,她屋里的桌面上干干净净,竟是什么都没放着。而她屋里的柜子也都上了锁,花样繁多。江藜芦十分谨慎,没有立刻开锁,她又走了几步,竟然还在墙上发现了机关!她研究了一番,不由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莽撞,不然只怕早已被机关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