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细想,定然是离剑门为了杀她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然,当日离剑门尚且畏惧公主府的报复,如今却这样豁出去了,实在奇怪。
那此事便不可能是离剑门自己所为。以他们自己的胆量,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那只能是有人唆使了……
此时迫不及待想杀她的人只有一个。
“你觉得,让你来杀我之人能保住你吗?”众人要离开时,江藜芦望着东方陌,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凌疑心两人对暗号串供,忙呵斥江藜芦道:“休要多言,还不快走?”
江藜芦却根本不理会他,只是望着东方陌。东方陌也不理会陈凌,他愣了一下,思索一瞬,苦笑一声:“多半是不能了。”
江藜芦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是啊,他保不住任何人的,他自身难保。”说罢,转身就跟着陈凌走了,只留下牢房里看着她若有所思的东方陌。
江藜芦回了自己的房间,医官便上前来给她处理伤口。旧伤还没好,却又添新伤。
江藜芦呆呆地看着医官给她包扎伤口,似乎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只是轻声道了一句:“别告诉她。”
若宋筠月知道受伤了,只怕又要为她担心。她的公主已经够操劳了,她怎么忍心让她再为她担心呢?
医官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头接着去为她处理伤口,低声说:“好。”
深夜,青娥被带到了宋廷时面前,她手脚虽然都被铁链锁着,身上也有受刑后留下的血印,但她却莫名地从容。靖安殿里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只有一个宋廷时。
“见过陛下,”青娥说,“请恕奴婢不能行全礼。”
“青娥姐姐,你这便是客气了,朕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了,”宋廷时笑了笑,“记得小时候,母后不在寝殿的时候,是青娥姐姐陪在朕身边保护朕,朕一直记着呢。”
青娥颔首,淡淡答道:“多谢陛下挂念。”
宋廷时又叹了口气:“可惜后来母后迁去长乐宫后,姐姐就把你带走了。朕自那以后,便鲜少见你了。”说着,又假惺惺地问:“青娥姐姐,怎么不在公主府待着?反而被探子疑心,抓了进来。若非朕觉得探子的描述过于熟悉,青娥姐姐此刻还不知会怎样呢。”
青娥依旧垂眸答道:“陛下前不久遇刺,如今城中戒备森严,是我自己行动没留意。”她故意回避了宋廷时问她的问题。
宋廷时见青娥口风紧,便从高座上站起身来,拾阶而下,走到青娥面前,看似真诚地问着:“青娥姐姐,你究竟怎么了?身为暗卫,不该如此抛头露面的,是不是我姐姐待你不好?”宋廷时说着,语气坚定起来:“青娥姐姐,你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你可是母后的暗卫,就算母后如今不在人世,你也不能受委屈了。”
青娥听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宋廷时见青娥似有松动的意思,便忙令人给她解开了手脚的铁链,拉着她坐了下来,又开始说起往事,什么青娥以前如何保护他、太后从前如何看重她……
最后,青娥果然开口说话了:“奴婢是被长公主赶出府的。”
“为什么?”宋廷时问。
青娥咬了咬牙:“因为那个刺客。”
第45章会审
三司会审之日,江藜芦带上了镣铐,被带去受审。她早就把这一天预想了千百遍,因此,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她也没有半分慌张。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看见了乌压压一屋子的人,各个正襟危坐。她不禁多看了一眼一旁准备着记录供词的小吏,希望他一会儿不要惊讶地不敢写才好。
“刺客已到,我们开始吧。”刑部尚书对大理寺卿陈凌说。
可偏偏在这时,江藜芦听见外边似乎有许多人向这里来。
“陛下驾到!长公主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满堂一惊,连忙起身相迎,跪下行礼。
江藜芦对此毫不意外,她知道宋廷时肯定会来的。可是宋筠月,她怎么也来了?她此刻该当避嫌才是啊!
可转念一想,江藜芦便想明白了。宋筠月定然是被宋廷时请来的。毕竟沈从敬曾以为她刺杀公主,想来当初沈从敬也是这样和宋廷时说的。宋廷时如今知道二人的关系不一般,想来定要借此机会好好伤一伤他姐姐的心。借口刺客也曾行刺公主,把公主一并请来,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江藜芦看见宋筠月在宋廷时身后走了进来。宋筠月的脸色看起来还可以,但江藜芦知道,那定然是她用了脂粉掩盖的缘故。因为她走路的时候脚下仍是虚浮无力,很明显是强撑着的。
看见宋筠月如此,江藜芦不禁心疼起来。可宋筠月看见她镣铐在身,面容憔悴,也是一样的心疼。宋筠月想过去抱一抱她的小江儿……可她不能。她甚至不能多看她一眼,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她要顾及着她瀛阳长公主的身份。
于是,宋筠月只是看了江藜芦一眼,便匆忙从她身边走过了。
宋筠月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在堂下跪着受审受罚,她却只能在高台上坐着,还要做出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来。
这实在是太难了。
陈凌忙把最中间的主位让给了皇帝和公主,他自己又另寻了一个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