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28 21:21
二十四、洛阳容王府
镖队快到洛阳的时候,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那只是一场小雪,细细碎碎的雪子小沙子般簌簌落下,很快便将马车的篷顶积成了雪白一片。
李悠然在马车内准备了一个红泥小炉,可以煮茶,还可以暖手,烘得车厢里融融暖和。可是他却不待在马车上,而是驾马走在了镖队的最末,连一向懒洋洋的楚西业都踱马走在了他之前。
李悠然的身子随着马儿轻轻晃动,他的神色有些茫然,好象是毫无定点地看着前方的所有。他的前方有镖队的弟兄,有他的侍从,有掩人耳目的镖车,有坐着花夕颜的马车,有懒懒的楚西业,有一身红衣的陆小莞,还有一身白衣的叶三三。当然,更多更广阔的还是前方那条通往洛阳的路,道路两旁树重叶茂,白色中尚存零零碎碎的青绿与红黄。
冬天是到了,可冬天并不一定就是全白。
花夕颜轻轻放下半挽的车帘,红融融的炉火映得小小的车厢和暖如春,也映得她脸上更加白皙滑腻。
那方常伴身侧的雪白面纱放在红泥小炉边,再小心除下脸上的那层柔软轻薄的易容之物,深深吸一口气,空气微有寒冽却是格外清新。
于是,手中的小铜镜里渐渐现出一个美丽女子的模样,花一样的年华,花一样的容貌,但是,温婉如画的眉眼间却流转了水一般的轻愁淡绪。
悄悄的,镜里水波微荡,竟然现了娘和她从前的身影。
娘说:颜儿,你可知这绿莲花为何称为光阴莲么?
年幼的她不知,轻轻摇头。
娘笑笑说:你细数看看,光阴莲里外两层花瓣,共十二片,恰是一日内的十二个时辰。
她低头细数,里六片,外六片,果真十二片,一片不差。
娘又说:你肯定疑惑了,也不过是花瓣而已,只是数目相合罢了,为何还要和时辰牵上关系呢?其实你留心看的话,便可发现,每一日的一个时辰过去,这光阴莲便会轻轻拢起一片花瓣,十二个时辰全过了,十二片花瓣便全微微拢起,再在第二日的十二个时辰里一片片舒展开。
她讶异地再看,果真,现在不过是酉时,一天内的第十个时辰,光阴莲的十片花瓣却是轻轻拢起,余下两片略略舒展。
娘说:一株光阴莲,开开合合能一年,我们的一生,便要寻找和守护着十八株光阴莲,待十八年一过,我们的生命便也走到了尽头。所以今天,是娘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她还是不懂,却只能哽咽道:娘……为什么我们是这样……
娘轻叹:颜儿,我们花姓女子,其实都不过是一株小小的光阴莲。光阴苒茬,年华逝去,不过就是天上的云卷云舒,世间的花开花谢。娘只盼着,在你十八年的岁月里,你可以有一个值得爱的人去为他付出……
她略略顿了顿,迟疑道:值得我爱的人,必然也应是爱我的,十八岁后我不在他身边了,岂不是让他痛苦……?
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娘笑,我们的先祖曾经出现了变数,娘只希望你……也可以出现变数。
……
变数……
花夕颜喃喃道:“此去前方就是我要付出的地方了,可是,谁是我值得爱的人?李悠然么?他可以给我带来变数么?……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忽然车身慢慢停了下来,她从容却快速地易容、蒙好面纱,然后缓缓掀起车帘往外看。
雪不知何时已经下得很大了,雪花轻盈地在眼前飘落。
镖队的前方是一座威武的青色城门,却是多处被雪积得一片耀眼的白。
而在那一片白亮亮之中,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她轻轻朝镖队走来,鲜红大氅上的白色雪花便一点一点无声地落下,衬得那大氅的红色更加鲜艳可爱。
她越走越快,轻轻扑进了向她迎面而来的李悠然的怀里。
然后她抬起头来,仰着脸看比她高了半个身子多的李悠然,轻轻道:“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晋阳等得好辛苦……”
李悠然蹲下身子,微笑着摸摸她的如缎黑发:“晋阳,哥哥不是回来了么。”
女孩子身后的侍从走上前来,躬身道:“小王爷,王爷和王妃正盼着您。”
“是么。”他淡淡道,“是盼着我还是盼着我带来的人?”
然后他抬头看那青色城门,最顶上的“洛阳”二字已有些斑驳脱落,更显得古朴沧桑。
他默默叹道:洛阳,我回来了。
直到被侍女带入偏厅,镖队众人还是不太敢相信方才所见到的一切。
“小王爷?”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