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宋叙白宋将军接到驻守衔蝉关的旨意,即日便要启程。彼时我与宋云朗情正浓时,他答应我定会说服宋将军求圣上为我二人赐婚。我虽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感动于他肯为了我去争取。连夜照着民间风俗给他编了这一条红绳,亲手替他戴上。
他一去便是这许多年,我年年在应京等他。起先还能收到他的信,多是宽我的心,让我等着。后来许是说服宋将军并不顺利,信也没有了。直到最后,等来的是册封太子妃的诏书。
我一早便知道希望渺茫,所以我从未怪过他,甚至因为让他为难许多年,我对他还抱着些歉意。只盼着他能给我写一封信,哪怕说说自己的近况也好。
可惜,再没有过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人,便是手背上也有伤痕,想来出生入死的次数不在少。我只觉得有些感慨,人还是太渺小了。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到底是我要的太多还是得到的太少?
“鹅黄,我实在不太舒服,身上发冷。你骑马先回东宫,给我烧个炉子,再把驱寒的药备上。”我扶着额,另一只手撑住马车的门沿,找了个借口支开鹅黄。鹅黄不疑有他,担忧地嘱咐扮做车夫的宋云朗把车驾得稳一些,而后便骑马先回东宫了。
我钻进马车中,宋云朗替我关上车门。倚在门边,隔着车门我问他:“是你吗?”
“是我。”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是恭贺他新喜,还是老友寒暄,抑或是问问这么些年,为何一封信也无。
他没回来之前我有许多话想说,许多的问题想问。可他真正在我面前了。我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倒是他再次开口:“漱口还有血吗?”他的声音不似从前,变低低沉,带这点沙哑。我点了点头,又想到他是看不到我摇头的,闷闷地答了一声:“嗯。”
“记得用药。”他顿了顿,“太子对你好吗?”
“贵妃娘娘说,他对我无微不至,在坊间传为美谈。”我有些赌气似的答道。
“我想听你说。”
“挺好的,确如贵妃娘娘所言。”
“……”
“……”
沉默许久,我有些懊恼,不想浪费独处的时间,今日之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了。我想问他这些年在衔蝉关过的怎么样的生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圣上命我协助贵妃娘娘筹备你的婚仪。”
“……你若不愿……”
“没有愿与不愿。”我打断他,“这是太子妃的职责。”
他叹了口气,我隔着车门上糊的丝绵纸看他,总也看不真切。
“皎皎。”他唤我的乳名,“我不是没有和父亲提过。也不是故意不写信给你。只是信都被父亲截了回来。再加上这些年衔蝉关并不太平,时有关外的外族来犯,我便也顾不上了。直到后来你还是成了太子妃……涤尘智勇双全,又有担当。他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护你与你李家周全。我信他。”
宋云朗啊宋云朗,你陪伴沈涤尘多年,又救过他的命。可你真的了解他吗?没错,他是待我不错,可我与他相处至今,依然看不透他。
自从春狩那夜听得沈涤尘与张念的谈话,我对沈涤尘的防备就从未放下。所以很怕宋云朗会因为太过信任沈涤尘而陷自身于险境。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宋云朗,只得道:“太子对我是不错,但自己的命,还是得自己来挣。我更信我自己。”
又是相对无言。
从皇宫到东宫的路竟然这么近。我还没有完全记住他现在的背影,马车便已经停在东宫门口。车门打开,借着月光我得以如此近地端详宋云朗的脸。相比离开之前,这张脸已经褪尽稚气,变得棱角分明。便是放在同龄人中也多了几分沧桑。
“更深露重,你回吧。”下车后我低声和他告别,“今后见面便是君臣。那根红绳你不宜再系了。”
他停住了动作。
“给我吧。”我催促他。
我和他面对面站着,终于,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从手上解下红绳递给我。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似乎有些释然。如今便是分道扬镳,各自走各自的道了。也算给从前的自己一个交待。太子妃这条路不好走,我不敢分心。
第11章风寒
今夜的风真凉。直到宋云朗从视线中消失,我扣响东宫的大门。
门从里面打开,鹅黄与妆成率先出门迎我,一个给我换上裘皮,一个把一个汤婆子塞进我的手中。后面跟着十来个侍女,她们两两一排,提着灯笼,拎着香炉,端着热茶。
鹅黄招招手,端着热茶的侍女便上前恭恭敬敬地把茶举到我面前。我本来不想喝,可是看鹅黄的样子,我若拒绝,她又需得念叨上半晌。为了不让她唠叨,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是姜茶,我皱起眉头。妆成接过茶杯,道:“太子妃自小就吃不惯这姜茶的味道。”
鹅黄挥挥手:“这姜茶驱寒最好不过了,太子妃回来的时候说头疼。可千万别感染风寒才好。”
我被一众人等簇拥着往长信殿走。到了殿中,发现蜜合竟已经燃起了碳盆。我有些好笑:“如今才刚入秋。”鹅黄却不以为意,一边给我卸掉头上的钗环,一边道:“应京哪有什么春秋,哪年不都是暑气一消便得加冬衣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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