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成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宝婶……怎么会。她那么爱笑的一个人……”
阮言一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道:“年前宝婶借了官府的粮,如今还不上了,官差日日到她家中催收,能拿的都拿走了。她是实在没办法被逼得跳了河。”
我道:“她这些苦衷从未与我们说过……若是说过……”若是说过,我们怎么会不帮衬……
第60章
阮言一从桌上拿走我的酒杯,替我斟满,安慰道:“娇儿姑娘不必自责。宝婶是个要强的人,况且,你们三兄妹就是再能干,赚的银钱也不过是刚刚够吃饱穿暖,哪里还有结余?”
听了他的话,再想到柜子最底下的暗格中那六十两黄金的存票,我只觉得羞愧懊恼。若我还是太子妃,尽可用这六十两救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
妆成震惊之余还感到疑惑,问道:“宝婶一人带着婴孩靠卖药材编箩筐勉强度日,虽说苦些,何至于去借官府的粮?”
孟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妆儿姑娘可还记得你曾说过的朝廷颁布的新法?”
“记得,”妆成道,“二、五月可以两分利向官府贷钱贷粮,随夏秋两税归还。”
拳头落在桌上,把酒杯里的酒震得洒出许多。孟源有些愤懑,道:“就是这个,如今县里下了命令,家中有田有地的,必须得向官府借贷。像宝婶这样的,没有这多的两分利也只够果腹,这多出来的两分利她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的。”
我若还在东宫……
突然间我猛然惊醒。原来仅仅一个太子妃的头衔,竟有如此重的分量。懵懵懂懂间,我好像明白了沈涤尘在争的是什么。那不只是一个位置,一个称号那么简单。朝堂之上轻飘飘的一句话砸下来,要压垮多少百姓的家庭性命。帝王笔下轻描淡写的朱批,又能救多少百姓于水火。
是我从前目光短浅,只看得到家族的兴衰和个人的得失,全然忘了还有天下的百姓。我受他们供养,在锦衣玉食的簇拥之下伤春悲秋,却从未对他们尽到自己的责任。
“阿姊?”妆成轻声将我从思绪的纷扰中拉出来,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才发现手握得太紧,指甲已经深陷肉里。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权与钱是如此的重要,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做很多事,使许多人活下来,活好。若是放松那么一点点,便要被有心的人,庸碌的人,狡诈的人窃走,使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外面的雨还在下,下得越来越大。屋中的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有人急切地拍打着门。那声音混杂在风雨中,愈发急切。
李陟遐和阮言一几乎同时起身,把我和妆成挡在身后。
对于李陟遐而言,出逃以来,这几乎是他本能的反应。可是这阮言一又是为何?相识之初他多番试探,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他是为了保护我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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