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是他。
我知道他,他是宋叙白将军的独子宋云朗,也是自小选做太子伴读养在宫中的人。从知道有这个人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与他同病相怜。我们都是被选在太子身侧,早早便离开爹娘入宫的人。
“谢……谢过公子。”这是我第一次同外男说话,低着头,声若蚊蝇。
他俯身附耳来听:“什么?”
我吓了一跳,连连退了两步。
见我迟迟不语,宋云朗侧过头看我:“你说什……”
目光相接的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周遭只剩下我们两人重合在一起的心跳声。
就跟所有话本中老套的桥段一样,我们“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意无意地向周围的人打听对方的消息。他每每出宫,必然要给我捎些新奇的玩意儿回来。慢慢的,我们也开始相约见面。
那时候的我从未考虑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畅想与他在一起的未来。只知道每天可以见到他,就是最快乐不过的事情,日日都带着对第二天的期盼入睡。
好景不长,同样是一个下雪天,同样是在御花园。宋云朗告诉我:“皎皎,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我问。
宋云朗指着风雪的方向:“回到衔蝉关去,我父亲在那等我。”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们之间既没有表白,也没有承诺。仅仅是一段普普通通的回忆。我甚至不敢问他能否再见。
沉默许久,我问他:“衔蝉关美吗?比这还要好吗?”
宋云朗告诉我,衔蝉关有戈壁,有沙丘,有笔直插入天际的胡杨林。天空有苍鹰,郊外有狐狸。但这些都不是最好的东西。衔蝉关最好的,是漫天风沙中夹杂着的自由。天地有多辽阔,这自由便有多宽广。
我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向往自由。
有人替我披上狐裘。我欣喜地转头,是阮言一。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理智又回到我身上。怎么还会期待?宋云朗已经走远了。
“想什么呢?”阮言一问。
我摇摇头。他以为我是在为沈涤尘而难过,安慰道:“你不必在意这些,安心等着做你的皇后。”
我对他说的话十分不解,疑惑地看着他,他解释道:“我已经修书回阮家,让父亲和家中叔伯写好了贺词送至宫中,一贺新君登基,表我阮氏忠心,二贺李氏储妃登临后位。虽然作用有限,但以阮家的名望,也是在给陛下施压。”
“你就不怕沈涤尘迁怒你们阮家?”我问。
阮言一笑笑:“我说过的,阮氏最危险的向来不是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而是祠堂里那块丹书铁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