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太皇太后真的驾鹤西去,这宫里头的女眷怕是都要为难起来,尤其是贾母和张夫人,或许要入宫去哭灵。
贾政轻声,“母亲,孩儿来时,还收到了妹婿的来信。”
他将一份书信递给了贾母。
趁着他们在交谈时,贾珠趁机站起身来,说是要几个孩子出去走走。
贾政心烦意乱地看了眼贾珠,便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他们在谈的也不是什么小事,本来就不能够被这些孩子知道得太多。
待出了荣庆堂,走到垂花门时,几个孩子对视了一眼,难得安静着。
方才家中长辈在屋内提起来的大事,叫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开口的欲望。贾珠吩咐着他们的下人跟紧着主子后,这才皱着眉回去。
从方才贾母等人交谈中,贾珠听得紧蹙眉头,说不清楚自己是何感觉。
那是太皇太后,和贾珠倒是没什么干系,他虽说有些感伤,到底没那么难过。可一旦想起太子是以怎样的心思守在慈宁宫时,他又心情沉重。
…
两日后,慈宁宫。
苦涩的药味充斥着整个殿宇,来往伺候的宫人脚步轻轻,生怕惊扰了殿中的主子们。
康煦帝日日来此,亲自守夜。
皇贵妃更是带着后宫妃嫔轮换,从未让人离过眼。
整个太医院几乎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做事,每日最是恐惧的便是与贵人们提及太皇太后的病情。
可这偏生又是每一个人最在乎的。
太皇太后醒来的时候,康煦帝正坐在床榻边昏昏欲睡。
他连日守在太皇太后的床边,已经累得眼底发青,脸颊瘦削。这额边的白发,似也多了几许。皇帝这是累极了,方才会倚靠着床头柱险些睡过去。
初听到含糊的呼唤,康煦帝还以为在梦中,直到他挣扎着睁开眼,方才发现叫他的人,当真是太皇太后。
守在边上的贵妃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太皇太后的神情,而更为激动的当然是皇帝。他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因着这震荡之下的反应,竟是一并摔倒在地。
“祖母!”
康煦帝的声音激动,半跪在床头望着太皇太后,就连声音都忍不住透着哽咽。纵然已经成为皇帝这么多年,可太皇太后似乎一直都在那里,他从未真正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一天。
应当说,哪怕有这样的念头闪过,康煦帝也从未深思。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太皇太后的声音极其沙哑,慢慢地说道:“……怎么,看起来,皇帝……老了许多?”
贵妃忍住热泪,轻声说道:“太皇太后,您昏厥了六七日,皇上一直守在您的身边,日夜不停。这身子骨都熬得瘦削了……”
“说这些作甚。”
康煦帝皱眉,打断了贵妃的话。
太皇太后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原本正在慈宁宫偏殿休息的皇贵妃急匆匆赶来,但除了她和妃位上的几个宫妃能够踏足外,其他的妃嫔都被太监宫女拦在外面——这是康煦帝的旨意。
来的人太多,也惊扰了太皇太后的清净。
眼下,康煦帝正在伺候着太皇太后吃药,这位老人家比起去岁,已是苍老许多。从她瘦弱的身形与微弱的呼吸,任由是谁都能感觉得到那种生命不断逝去的冰冷。
太皇太后不时咳嗽几声,只她的脸色来看,怕是这阖宫内最是平静的人。
除了间或的碗与勺轻碰声,这慈宁宫安静得很。
直到慈宁宫外响起了通传的声音。
——皇太后和皇太子到了。
原本一直很平静的太皇太后听到这两人,再问过现下的时辰,一边笑一边咳嗽着说道,“这个时辰,是太子读书的时候罢?”
“太皇太后身体不适,怎能叫保成安心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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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太子殿下略带凌冽的声音从外头响起,而后,便是分开的人,任着太子殿下搀扶着皇太后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床前。
纵然是有皇帝的旨意,可是皇太后和太子驾到时,外头的太监宫女还是不敢拦着这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