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扫了大谷主一眼,又笑眯眯地看着废人周术:“本教主日日都在无忧谷,欢迎随时上门挑战,那——诸位还有异议吗?”
傅严抬眸赞叹地看了秦筝一眼,张穆远含笑喝茶,默默点着头。在座的各位,初见秦筝的时候对他的第一印象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人人可欺可打的柔弱乞丐,要不是温庭云一力保护着,卫冰清的党羽早就取了他的性命。世事无常,谁也没想过他还能重新捡回丢了的功夫,一身脏水谁泼回来的又泼了回去,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地藏神教的教主,恩威并施地震着这帮老狐狸。
不过这跟野心勃勃没有关系,说到底,秦筝只是想把温庭云辛苦筹谋来的硕果保存好,等他醒了,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这都五日了,怎么还醒不过来?”秦筝刚给温庭云喂完药,打来了热水帮他抹了一把脸。汤汤水水的要喂进去很困难,苏耽做事粗糙,被秦筝看见一次他强行掰着温庭云的牙口喂药后,这每日三餐,三餐之后的汤药就都由秦筝来服侍左右了。
苏耽一手抬着药碗,一手把着脉,“换做是旁人被捅穿了右胸,全身还被吸走了大半的血,早都尸骨凉透了,也就是他,仗着自己年轻死撑到最后,万幸是救活了啊。”
他把温庭云的手塞回被子里,意味深长地盯着秦筝看了许久,“刘虞她们一直不走,天天跟我抢药房熬药,你的那份儿搁桌上快凉了,赶紧喝了吧。”
“嗯,马上就去。”
秦筝没起身,给温庭云掖了掖被角。
一连五日,他白天忙着教内事务,还要跟武当等派商议后续之事,处理战俘,团结正道,安抚教众,还要想法子明面上惩治作奸犯科之人,暗地里保全无辜受牵连的门派,已经心力交瘁。其余的时间全部泡在无忧谷照顾温庭云,本来圣女墓通天桥打开的那日温庭云都醒了,甚至还有精神跟他玩笑几句,谁知万事皆休回到无忧谷,这位殚精竭虑的小魔头反而一睡不起。
苏耽说他大伤小伤从来都是熬着,心弦一刻没有松过,这些年计划着颠覆神教计划着圣女墓通天桥还操心秦筝的血仇,一朝没他可担心的了,陈年痼疾讨伐似的索取他的精神,新伤旧伤一起发,这才让人一晕就醒不过来。
虽然看着吓人,不过苏耽拍着胸膛保证过,多睡几日有助于恢复,他只是太累。
“知道你心疼他,不过都跟你说了没事,他这几日就会醒的。”苏耽走到案几前摸了摸碗边儿,凉透了,索性抬到盘子里打算拿去热热,“我去给你热了你紧着喝,这么补的药,正常人喝一碗能流七天的鼻血,你看看你的脸色,跟戏台子上唱曲儿的小生似的,白得渗人,再这么熬下去,他还没醒你就……”
“唉唉知道了苏大爷,您老赶紧的去吧。”
习惯了苏耽的“忠言逆耳”,再难听也知道他是处于好心,上次说秦筝跟坟堆里爬出来的痨鬼似的,刘虞都忍不住瞪了好几眼,秦筝也没生气,这次还好,唱曲儿的小生至少长得比痨鬼好看多了。
“等等,回来的时候带壶酒来,要最烈的哦!”
苏耽转过身躲着翻了个白眼,走了。
也只有在无忧谷他还稍微轻松一些,对着苏耽他们几个,还有刘虞等百花宫的人,秦筝只是秦筝,从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为了照顾温庭云,又不影响他这个伤病员修养,秦筝甚至强行要在温庭云的卧房里打地铺,苏耽百般苦劝无果改成臭骂都无法阻止他,只好任由他打地铺,明令禁止无忧谷的人不能把教主在谷主房里夜夜打地铺的事传出去,谁传出去割了谁的舌头,这才杜绝了让教主威严扫地的事发生。
“苏子卿我可告诉你,等你醒了这烂摊子你自己拿走,我才不要做你们教主呢。也就看你病成这样,为夫疼你,多担待几日,给你一次休息个够,不过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说罢还伸手捏了捏温庭云的脸皮,又软又滑。
“嗯?怎么嘴皮上沾了药渣?怎么办呢?”秦筝往身上摸了摸,他早就换了睡衣,随便披着一件外袍,什么东西都没带,于是颇为遗憾地说:“我又不带丝绢那玩意儿,看来还是得学学老四那般多少讲究一点?那我只能用别的方法帮你擦了哦……”
他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好像给自己找来了个天大的理由,俯下身轻薄了一下温庭云,把那根本不存在的药渣反复轻薄没了,才意犹未尽的退开。
“这下好啦,可以安心睡觉了。”
秦筝每晚都会跟温庭云说说话,趁他无动于衷,时不时动嘴动手地调戏一下,大部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白天的鸡毛蒜皮给抖一抖,虽然温庭云是根本听不见的,但秦筝说完自己就能轻松大半,在他床边睡个踏实觉。
这短短五日,比他过去几个月讨饭逃命的生活还要身心俱疲得多,他突然能明白为什么自古君王短命,事无巨细的操持家业,可不是寻常人能干得下来的活计,秦筝自觉比皇帝幸福多了,“前朝”还有六七个“顾命大臣”争前恐后地想顶门立户自己跟自己玩,“后宫”里只有瘫在床上的这么一位需要他提心吊胆,要是真有三千佳丽不分昼夜的争宠吵闹,秦筝摸着自己的肾凉飕飕地想,还不如早日剃度出家,做个酒肉和尚来得痛快呢。
苏耽推门进来,把热好的汤药放在桌上,对着这位肾疼的“陛下”一顿狂催:“快喝,不然这个我就拿给刘虞保管。”他晃了晃手上的酒壶,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