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用雄黄酒在眉间写王字,大多是小孩儿才会这样,寓意是长命百岁祛病去灾,温离慢跑镜子前面看了看,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官家又给她腰间系上百索子,五色丝线交织编就,很是鲜艳好看,除却腰间外,手腕和脚腕上也都被系了一条。
寿力夫在边上笑眯眯道:“官家可是亲自给娘娘编的索子──”
话没说完被官家瞥了一眼,立马低头安静如鸡,哦他忘了,他们官家最是好面子,不爱旁人说他做了什么,可不说娘娘怎么知道呢?这个恶人只好由他寿力夫来做,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温离慢举起手,看着手腕上的彩色百索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给官家编。”
她上回给他做东西,还是三月三上巳节,绣了荷包打了络子,花了好长时间,如今精力就跟不上了。
官家轻哼道:“朕哪里指望得上你。”
说是这样说,可他又没有生气,本来经过上次出宫导致她险些被人推入溪水之事后,他是不大想再让她出去的,但前几天端午还没到,宫人们为了给她解闷,讲了许多端午习俗,弄得温离慢很是好奇,否则今年大魏皇宫的节日气氛也不会这样浓,别的都好说,龙舟宫中可办不起来,倒是兰京护城河宽阔无垠,每年官府都会组织赛龙舟。
温离慢一年到头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在宫中不嫌闷,也不大爱出去,因着一个人对外头没什么兴趣,倘若官家在她身边,她才会好奇外面是什么样子,就像是这龙舟,官家若是让她一人去看,她反倒不愿意,一定要跟他一起才行。
有些黏人,到哪儿都得有他,他到哪儿都得把人带着。
宫人们都已换上夏装,惟独温离慢穿得比旁人都多,任她如何争取官家都不松口,不然便不许她出去,手上拿着鹅黄色的外衫,她难得有些不开心地看着他。
官家气定神闲坐在桌边,面前随意摊着一本书,上午包的粽子要留在晚上回来吃,温离慢不肯多穿,他便跟她耗,话也不多说,只是提醒她:“杳杳,龙舟的时辰快要到了,别说朕没提醒你,位子虽然已经订好,可你若是不及时赶到,朕可不会让他们为了你再划一遍。”
温离慢抱着外衫,“我已经穿得比旁人都多了。”
“那也要再多穿一件。”
最终官家还是起身过来哄她,“这外衫薄,穿上也不会热,你要听话。”
温离慢不情不愿地把外衫塞到他手上:“官家怎地不穿?”
借着塞到他手上的功夫,她把外衫散开甩了甩,作势要往官家身上披,奈何即便是略显宽松的外衫,对官家来说也太小了,怕不是要紧紧勒在身上,还得是布料有弹性的情况下。
他低斥道:“不许胡闹。”
温离慢这才乖乖伸手把外衫套上,她体温偏低,其实多穿一件并没什么,只是总想跟官家作对,而且别人穿得都少,惟独她穿得这样多,会很没面子的呀!冬日时就要比旁人多裹两层,夏日了还是不许穿得少,温娘娘好不开心。
官家帮她把外衫的系带打结:“你若是保证日后每天都走上半个时辰,朕就允许你不穿外衫。”
温离慢考虑了片刻:“……走吧。”
走半个时辰是不可能的,她走一炷香已经气喘吁吁到了极限,哪里还能去想别的?
端午节的兰京一如既往的喧哗热闹,每回出宫温离慢都要去买那家老夫妻的糯米糕,官家已经习惯,他真不知这玩意儿究竟是有哪里好吃,才能叫她这般念念不忘,要他说,味道也就一般,宫中御厨做的,无论是食材还是手艺,都要好上数倍。
偏她喜欢,又有什么办法?
“哇。”
这一到护城河边的茶楼顶层,风景独好,一眼望去可将龙舟队与围绕岸边的百姓尽收眼底,花红柳绿一片欣欣向荣,热闹非凡,温离慢刚落座往外瞧,就发出这样一声惊叹。
顺着她视线,官家的脸色就不那样好看了。
寿力夫侍立在侧,这一看也有点尴尬,小心地看了温娘娘一眼,见她浑然未觉,不由得轻咳:“咳咳、咳咳、咳。”
温离慢没注意,寿力夫便加大声音重重咳嗽:“咳咳!咳!咳咳!”
官家睨他一眼:“嗓子不舒服?”
寿力夫哪里敢说实话,只得顺坡下驴,干笑两声:“奴婢是嗓子有点干涩。”
说着还猛给温离慢使眼色,奈何他家娘娘看不懂别人眼色,不仅没能理解寿力夫的好意,还一副很稀奇的语气跟官家说:“你看,他们都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