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南坡的左王山上,有一树山梨花。每逢初春,它总是比别的山花开得更加繁茂,但在花落之后,它却从不曾结下果实。
大盘镇的人们称这棵开花不结果的树为“寡妇树”。
在木生的梦里,这棵寡妇树依然开得灿烂,洁白的花瓣与天上的白云相互映衬,远远看去,如似一盏白色的大灯,在烂漫山野中格外显眼。
木生依然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预想之中的梦中场景出现改变,但也在大盘镇的区域内。
既然还是清醒梦,那倒要验证一下,自己梦境中的事物是否真能映射到现实之中。
于是木生来到寡妇树下,心想让这一树白花结出果实。就在他如此心念之际,梨花如雨水般飘落,洋洋洒洒,转眼之间,花瓣里已裹着青涩的果实,像是拇指般的小灯笼。
他感到一阵惊喜,自己真的能控制梦境!
下一刻,梦醒了。
他从靠背椅上起身,小跑着来到心泊北岸。在这里,他可以远远的看到左王山上的那棵寡妇树。
此时已近傍晚,西边的天际出现霞光,如梦似幻,心泊的水面一片绯红,赤波轻漾。在那左王山上,昔日茂盛的白花已消失不见,颗颗青梨挂满寡妇树的枝头。
寡妇树竟真的结果了!
木生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不是眼花,又捏了捏手背,保证这并非还在梦里。
直到他完全确认自身处于现实,果真是自己在梦里做出的改变而映射到现实世界之中,他的内心才大受震撼。即便他自认为是坚定的科学主义者,此刻也重塑了三观。
能够影响现实世界的印象梦是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自己身上。
在记者惯有的思维作用下,他下意识就想将这离奇的事情刊登到小镇周报上,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人们对于超脱常识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而一旦被人得知他具有用梦境来改变现实的能力,那么他一定会遭遇难以预料的困难。就算大家都不相信这种事,那他多半也会被当成精神病。
所以,这种事只能自己知晓。
与此同时,木生又有种不安。
这种事出现在自己身上,就好像得到了某种超能力,而他在此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知晓自身违反常态后,也会出现未知的担忧和恐惧。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的寡妇树,也不知今后应该如何自处。
许是站久了有些腿酸,他才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埋头冥思。
他想,自然界有它的规则,得失平衡,人是自然界中的产物,有得必有失,自身得到这种玄奇的能力,那对应这种能力所失去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代价是自己的寿命吗?
他摇了摇头,至少现在他没有感觉到身体出现异常。
他又想,任何事物的产生都有原由,离奇的事物更需要合理的解释。那么,自己得到这种能力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根本想不明白。
最后,他晃了晃脑袋,心里似乎找到了某种坦然。
既然这本身就是一件超脱常理的事物,那么用常理的思维又如何能想明白呢。
他站起身来,打算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