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之变是皇太极继任大汗以来,对明朝发动的最大一次战役,曾一度兵临城下,逼得明朝京畿戒严防守。
但明朝终究是中原霸主,强攻不下,大金虽未败,也叫皇太极十分可惜。
自那之后,皇太极转而攻蒙古招西藏,这几年又和朝鲜较着劲,逐渐将明朝孤立。并铸造红衣大炮,养病练兵,重视农耕,数年过去,如今的大金,已然比在努尔哈赤手中更为强大。
几日后,索尼正式到书房,为大玉儿讲述那一段,当年她跟着姑姑在盛京,每日为皇太极祈福,只知有大战役,不知有多严峻,事后听闻豪格险些丧命,更是心惊胆战。
如今才有机会,真正“经历”那一场战役,索尼的每一句话,都叫大玉儿内心震撼。
“宁锦防线坚固,轻易难破,当时大汗以蒙古为向导,突破长城,威胁北京。”索尼说道,“可惜叫袁崇焕带兵增援,挫我大金锐气,当时若能一举攻破北京,如今臣就该在紫禁城里与福晋您将这一段战争。”
“总有那一天的。”大玉儿傲然道,“我相信一定会有一天,我坐在紫禁城的书房里,再听索尼大人为我讲学。“
索尼笑道:“臣之荣幸。”
他们说了很久很久,不知日落黄昏,内宫已是传膳的时辰,海兰珠带着孩子们来清宁宫,哲哲问:“玉儿呢?”
雅图说:“额娘还在书房里呢,苏麻喇说她不敢去打扰。”
哲哲嗔道:“她这是在听什么,听得这样专注?前些日子,我听几位贝勒福晋说,外头都在议论玉福晋上书房的事,认为女人家念书学政不成体统。我想着是不是也太过了些,本打算请示大汗,别叫玉儿当真,谁知道我还没来及说,大汗又把索尼调到书房去,真是不嫌事多。”
“姑姑,那位索尼是很了不起的大臣吗?”海兰珠问。
那晚她就和皇太极说好了,往后不懂的就开口问,汉人说不耻下问,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都是最亲近的人。
哲哲道:“几年前大汗与明朝大战时,豪格身陷重围,险些丧命,是索尼单枪匹马把他救出来,立了大功。他家祖上就跟着先汗了,只不过都是书生,他的叔叔如今也在文官译书,到他这里,倒是出了个文武全才。”
说罢,便是吩咐阿黛:“去找玉儿回来,她不吃饭,人家索尼的家眷还等他回去吃饭。”
阿黛领命,带着小宫女走了,遇见膳房给侧宫娜木钟送饭菜,上前问了几句,见丽莘出来了,吩咐道:“你要好好伺候侧福晋,别有闪失。”
丽莘从前在察哈尔,是下人中的头一份,如今却要被阿黛使唤,心中一直不服气,皮笑肉不笑地答应下,却在阿黛转身离开时,冲着她啐了一口。
膳食送到侧宫,娜木钟这几日孕吐厉害,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碗粥几筷子小菜,便都赏给丽莘了。
她吃力地靠在炕头,说道:“我怀阿布奈时,从没这样难受过,难不成是他们在我的饭菜里下药?”
丽莘道:“可是您吃的东西,奴婢都吃过,奴婢好好的。”
娜木钟没好气地说:“能一样吗,我可是怀着孩子的。”
丽莘不敢再多嘴,收拾收拾准备撤下膳桌,娜木钟又问她:“你方才在外头,和谁说话?”
“和阿黛,她像是要去找布木布泰。”丽莘应道,“那个女人念书念成傻子了,连饭都不吃,听说那些先生都是年轻男子,她怎么也不避讳呢。”
“废话,书房里那么多宫女,且就挨着崇政殿,能做什么?”娜木钟生气丽莘蠢笨,提醒她,“你在外头还是少开口,别给我丢脸。”
“是。”丽莘悻悻然,又想起一事道,“明日伯奇福晋要来请安,怕是又要给大阿哥传话,您看您总是不搭理,会不会反而惹怒了那个人,听说大阿哥脾气很不好。”
娜木钟吃力地闭上眼睛:“我自有分寸。”
但这一边,皇太极半路遇见了阿黛,得知她是去找玉儿,才知道那个家伙竟然到这个时辰还在书房。
他来时,见索尼正在一张大纸上,徒手画出了明朝疆域的轮廓,为玉儿解说当年大军进攻的路线。
见皇太极来了,二人行礼,他嗔道:“你跟她讲这些,她听得懂吗?”
大玉儿很坦率地说:“听不懂,可是很想听。”
皇太极摇头:“明日再听吧,宫门要落锁了,你别忘了宫里的规矩。”
玉儿这才发现,外头已经漆黑一片,入秋后日落得早,天一黑就分不清时辰,而她此刻也感觉到腹中空空的。
皇太极见宫女来送茶,亲手递给索尼道:“渴了吧。”
索尼惶恐不已,大玉儿接过,再转交给他:“先生喝了茶,就回去吧。”
“是……”索尼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水。
皇太极伸手挽了玉儿,两人撂下他便走了。
索尼长舒一口气,他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下一整碗茶。看着大汗和玉福晋离去的背影,想到玉福晋说,总有一天,要在紫禁城的书房里再听他讲课,心中不禁激起豪迈之情。
而大玉儿跟着皇太极往内宫走,喋喋不休地讲述她今天听说的一切,皇太极不胜其烦:“你给我说什么,我就是带兵的那一个,还要你来给我讲。”
大玉儿不服气:“那你也只带了自己的兵,索尼是怎么突破重围的,你看见了吗?”
皇太极反问:“你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