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楚昭说道:“我费尽气力逃出来,本可一走了之,可是却放不下一个人,想进来看看她,……我本想就这么远走高飞,无牵无挂,可我却放不下一个人,大奶奶……”
&esp;&esp;季淑禁不住脸红耳赤,低低说道:“够了,别说了!”
&esp;&esp;楚昭却仍旧说道:“大奶奶,跟我一起走,离开上官府,好么?”
&esp;&esp;季淑只觉得大概是窒息之故,脑袋都有些微微发晕,却摇头,道:“别说了,楚昭,你……你快走吧。”
&esp;&esp;楚昭说道:“大奶奶,你为何还要留在此地?上回若不是我,你便被爷给……你又能如何了?何况这府里头充满了算计,你虽然聪明,可双拳难敌四手,身边又有哪个能相帮?若再有如上次一般情景,我也不在了,又如何是好?”
&esp;&esp;季淑哑口无言,却又道:“你……别说了,谁说我会在上官府里头呆一辈子的?我会出去,会很快出去……我爹爹……他、他答应我了的。”
&esp;&esp;楚昭道:“相爷?”
&esp;&esp;季淑点头,像是溺水之人握住一根救命稻草,道:“是,我爹爹答应我,会带我离开的,他一定会的。”
&esp;&esp;楚昭说道:“如果相爷真的可以护着大奶奶,为何上次你被人所害,相爷不能在身边儿?谁又敢担保,如此之事不会再生?”
&esp;&esp;季淑皱眉叫道:“我叫你别说了!”她所有的赌注都放在花醒言身上,她可以用尽心思算计所有,却始终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她告诉自己能忍,同时也渴望着,渴望着花醒言能够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从上官家拉出去的那天。
&esp;&esp;可是……
&esp;&esp;想到昨儿为了救楚昭她回府求花醒言时候他的态度,想到自己当时的心碎以及同他隐隐地决裂,想到方才那个梦,梦里头他事不关己一般站在旁边……是不是,根本是她错了,是她奢望,是她要求过多?何必奢求一个只是面容跟花风南相似的人,也对自己掏心掏肺以百分之百的赤诚相对呢?
&esp;&esp;季淑这瞬间的恍惚迟疑,楚昭尽都看在眼里,楚昭伸手,将季淑缓缓抱过,手将她肩头轻轻按着,道:“大奶奶,跟我走好么?天高地远,何处不能去?”他的声音低沉和缓,中带坚定,于室内这昏暗光影之中,自有一种催动人心的力量。
&esp;&esp;这功夫,就好像时光流转,相似的命运又重新展开。
&esp;&esp;昔日,花季淑为了要离开上官家,约定跟祈凤卿私奔,结果落得个陈尸后院的下场。
&esp;&esp;如今,季淑四面楚歌,却又有个楚昭出声相邀,那么,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的后果,又会是如何?
&esp;&esp;就仿佛是冥冥之中地再一次考验。
&esp;&esp;季淑静静地靠在楚昭的肩上,双眸定定地望着黑暗里头的虚空,心里头却缓缓地浮出一句话:这一场命运的豪赌,我已经拍案下注,你敢不敢坐庄?
&esp;&esp;75石榴:可怜此地无车马
&esp;&esp;楚昭所说,对季淑来讲无疑是颇具诱惑力的。季淑怎么隐忍坚强,到底是个现代人,闲散惯了,一辈子被锁在大宅门之内,钩心斗角,绝对非她心头所愿。一直到现在,上官府中种种,她也是被逼不过才出招应付。
&esp;&esp;除去花醒言的牵绊,其实在季淑心里头,还是极为渴望自由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哪里不能去得?虽然换了时空,但骨子里的有些观念却并未改过。比如人人平等,所以先头对楚昭,她从来没低看过他一眼,就算楚昭因她被关,她也能毅然去探望,种种行径,跟高门大户中女子所为,均都大相径庭,而季淑又不想自己真个“入乡随俗”。
&esp;&esp;季淑本以为花醒言答应了她,她定然会很快离开上官家,可是因楚昭一事,她跟花醒言之间产生裂痕,如今她实在很难说服自己百分之百地相信花醒言。
&esp;&esp;而且在这样封建社会之中,她既然已经出嫁从夫,就好似注定了要留在上官家,同上官直厮缠,一直等花醒言出手,季淑并不是怕留在上官家里,只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esp;&esp;他们大概……都笃定了她不能走也走不了。
&esp;&esp;此刻听了楚昭的话,季淑似觉得血液之中有什么东西隐隐地涌动,嘶叫,复活,渴望着离开这阴谋笼罩的地方,走到阳光普照,无忧无虑的地方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esp;&esp;那么一瞬间,脑中有个声音催促:“答应他,立刻就走,这种地方,一刻也不想要多留了,还有……”
&esp;&esp;楚昭见季淑不语,便轻声唤道:“大奶奶……”
&esp;&esp;季淑反应过来,慢慢地离开楚昭肩头,道:“嗯,我想好了。”
&esp;&esp;楚昭望着她,问道:“大奶奶,你……”
&esp;&esp;季淑说道:“楚昭,我……不能跟你走。”
&esp;&esp;这一瞬间,空气都好似被冰冻了,楚昭望着季淑,目光之中有不解,有意外,问道:“为何?”季淑说道:“总之是不能的,你……你快走吧。”
&esp;&esp;楚昭沉默,迟疑说道:“大奶奶是信不过我么?”
&esp;&esp;季淑将自己的手从楚昭手中抽出来,说道:“你我之间,虽没有什么过多相处,但到底也算共同经过些患难,我不敢就说我有十分的明白你,可若说上官家里头有个可以令我在关键时候倚靠信任的人,那便是你。”
&esp;&esp;楚昭静默不语,若有所思苦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