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楚昭问道:“不知奶奶想问何事?”
&esp;&esp;季淑走到他身边儿,转头看着楚昭的脸,问道:“你告诉我,你这是第几次偷偷过来了?”
&esp;&esp;楚昭的睫毛一动,有些不自在般将头转到一边,季淑凑近了,问道:“问你话呢,怎么聋了?还是哑巴了?”
&esp;&esp;楚昭说道:“是、是第一次。”
&esp;&esp;季淑笑道:“楚昭,你当我是笨蛋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esp;&esp;楚昭的脸微微地有些发红,垂眸想了想,终于说道:“仆下这次来的冒昧,方才身形曝露之时就知道避不开的,奶奶这般聪明,自然会想到那是我……这、这的确是我第二次来,上次……那个也是我。”
&esp;&esp;季淑哼了声,说道:“什么上次那个?你倒是说清楚啊。”
&esp;&esp;楚昭将脸转到一边去,无奈说道:“上次……上次打昏了大爷的那个,也是仆下。”
&esp;&esp;季淑见他将头转过去不肯面对自己,便忍着笑,道:“你说真的?”
&esp;&esp;楚昭微微点头,季淑说道:“那时你为何而来?”
&esp;&esp;楚昭说道:“因为我办坏了奶奶交代的事,有些于心不安,本想大胆来跟奶奶解释的。”
&esp;&esp;季淑挑了挑眉,说道:“可是当时……以你我的关系,尚未到那么亲密,你竟肯为了那件事来向我解释?”
&esp;&esp;当时未曾那么亲密,那现在便是了么?楚昭微微一笑,却又肃然说道:“我、仆下心里头是存了这个念头,只是还不知道是否真的要向奶奶请罪,只想着……要来看上一眼再说,嗯……是仆下冒犯了,只仗着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武功就忘乎所以……仆下知罪。”
&esp;&esp;他说到此,便单膝一屈,重新跪了下去。
&esp;&esp;他先前站着的时候,季淑只到他肩头,要看他的脸,还需要微微仰头,如今他跪了下去,终于比季淑矮了,之间感觉反差甚大,季淑虽然有些诧异,却很是满意他的反应。
&esp;&esp;季淑说道:“看不出你还是这么不安于室的人呢,亏得上次我问你,你还正儿八经地说了那么些大道理,什么墙高,什么锁重的,又说的你愚笨不堪,这会子,猪八戒却又变成孙悟空了?”
&esp;&esp;楚昭说道:“咳……大奶奶……”如今却像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esp;&esp;季淑说道:“哼,你除了有些太过大胆,不过来的却正好,可是我想想看又不太对,……这样一来,我被人欺负的丑态岂不是都给你看了去了?”
&esp;&esp;楚昭窘道:“仆下来之前反复思量,才敢偷偷前来,因此差点来迟一步,见情形不好就立刻下手,其他的并没有多看一眼。”
&esp;&esp;季淑哼了声,说道:“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没有多看一眼?我又怎么知道你没有多看两三眼。”
&esp;&esp;楚昭就不言语。
&esp;&esp;季淑围着他转了一圈儿,打量这个人生的果然很是端正,几乎无可挑剔,他的应对言谈,也甚是合自己心意,纵然有些小破绽,他也说的过去,自我检讨做的也很是到位……只不过,不知为何,季淑总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些让人看得不很顺眼的地方,许是他的态度太过不卑不亢,又或者是他把自己的行为解释的天衣无缝,让季淑有些无计可施、手足无措……挑不出他的刺因此稍微不爽?总之……这种感觉蒙在心里,有些古怪。
&esp;&esp;季淑无法,虽然有心抽他两鞭子撒气,却不能真个如此,便离开楚昭身边,重新坐了卧榻上,说道:“行了,你心里知道,我也不会怎样为难你的,何况现在,我们都好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esp;&esp;楚昭说道:“大奶奶怎会跟仆下一样……”
&esp;&esp;季淑笑道:“还不都是个人?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你看我是什么上官府的大奶奶,我只觉得我比格蝼蚁还不如呢,哈,只是在极力偷生而已。”这话说着,口吻是戏谑之意,话语底下却藏着深深无奈。
&esp;&esp;楚昭垂着头,眉睫微动,说道:“大奶奶不必如此,可还记得上次大奶奶相劝凤卿兄的话么?”
&esp;&esp;季淑哼了声,低头看自己的手,说道:“嗯,人吧,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劝起别人来意气风发慷慨激昂的,但轮到自己,就真的是另外一回事了……因此我曾跟你说,凤卿生死,由他自己做主,我不过是起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对了,他怎样了?”
&esp;&esp;楚昭说道:“托大奶奶的福,凤卿兄身子大好了。”
&esp;&esp;季淑笑道:“瞧你这傻样,你是急不可待地想……”说到这里,又觉得总是跟他开这种玩笑不太好,便咳嗽一声打住,说道:“这样就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闲着无事就跟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好他哟!”
&esp;&esp;楚昭说道:“仆下遵命!”
&esp;&esp;季淑说到这里,便有些冷,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又看楚昭,却才留心他浑身竟是湿透了。
&esp;&esp;方才专心想事情,一时没有分心注意这个,季淑反应过来,就说道:“你冒雨前来,也没带个雨具?”
&esp;&esp;楚昭说道:“未……未曾。”季淑看看忽扇的窗扇,又看看他被淋湿的样子,那张脸初次见到,本也没觉得怎样,现在却越看越有些味道,乌发玉面,隐隐地有几分“剑眉星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