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们坐下。”
三人重又坐下,王大夫颇为感慨,说他行医一辈子,最有成就感的两件事,就是治了自己外孙的病,又治了于乔的病。“比这更有成就感的,是我看到你们两个,都长成大人……真的太好了,要好好珍惜彼此、照顾彼此。”
※※※※※※※
关于于乔的谣言四起,当事人是最后知道的。
她从北镇回来,每天两顿“中国咖啡”,在宿舍喝了起来。
终于有个比较亲密的同学,趁寝室没人,怒其不争地让她别把药拿到明面上来喝。
于乔不解,她就把风传的关于于乔的传闻跟她讲了。
传闻版本若干,时间线混乱,人物关系复杂,大致有几个核心“事实”:于乔被人包养,包养他的男的是个包工头,四十多岁;于乔怀孕了,正氏逼她打了胎,这就是这位好心的同学劝她不要明目张胆喝中药的原因;于乔私生活混乱,跟多名大学校友保持暧昧关系,还骗取人家钱财,衣柜里的礼服、国外品牌的护肤品都是别人送的……
于乔“哦”了一声,从温水里捞出中药袋,剪开,稳稳地倒进杯子里。
那同学急了:“你还喝?”
于乔挑了挑眉,她只把眼皮上多余的眉毛刮掉了,保留了粗且自然的眉形,她反问:“你觉得哪个版本是真的?”
那同学盯着她的眼睛,看出不出任何狡黠或破绽:“看来哪个都不是,那真实版本是什么?”
此时,楼下车喇叭响,于乔一仰脖子,把中药干了,对她说:“我的包工头来了!回聊了!”
大二升大三那个暑假,于乔考了个驾照。
陈一天继续开他的小五菱,把新车磨合好后,让给于乔开。
于乔足蹬高跟鞋,身披连衣裙战衣去采高端酒店自助餐,穿上匡威、牛仔短裤和宽松黑T钻进小胡同吃麻辣烫,把“暖心暖胃大沈阳”的博客做得红红火火,《导报》上也时常得见这个署名。
所以,陈一天提议带她回南京跟于香摊牌时,她即刻反驳:“以后再说吧,我这么忙。”
陈一天:“你忙还是我忙?你藏着躲着拖着,最终帐都记到我头上。跟丈母娘结仇,我婚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于乔小声嘀咕:“你完全可以换一个丈母娘。”
陈一天扣住她的脖子:“你说什么?”
最终,二人商量的结果是:陈一天独自去南京,跟于香摊牌,与此同时,于乔留在沈阳,跟奶奶坦白。
刀架着两人的脖子,到底谁的处境更凶险,还真的很难说。
夏日傍晚,沈北的老破小区里,楼群吸足了白天的阳光,散发着余热。但是穿过楼间的风已经凉了。
于乔跟奶奶吃完饭,下楼遛弯儿兼找人闲唠嗑。
没走几步,就被麻将社门口老于太太喊住。
这个麻将社是一楼的邻居开的,她把窗户凿落地,当成门,在两室一厅里摆几张桌子,提供麻将及周边服务,麻将按圈收钱。兼卖炒饭、矿泉水、香烟等。
老于太太一喊,屋里的张婶也出来了:“快来快来,就差你了。”
奶奶被扯去组局,于乔没进去,她烦麻将社里那股陈年烟味。她说想在小区里转转。
自动麻将机咕噜咕噜响时,奶奶又跑出来,拿六神在她后背和小腿、脚上喷了又喷,说晚上小区里蚊子多,别咬一身包回来。
于乔走到僻静处,给陈一天发了条短信。
陈一天已经到了南京,今晚正是约见于香的时刻。
短信发出去,一直没有回音。
她越走越快,超过了遛狗的大叔、竞走的母子、推着轮椅练习走路的偏瘫病人还有塞着耳机慢跑的男生……
直至电话响起,于乔没看屏幕,急忙接了,不想是奶奶。
她说不玩了,让于乔去接她,一起回家。
于乔算算时间,打了没几圈,完全没有尽兴,奶奶语气里还有点不高兴,就赶紧去麻将社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