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塞外,一片苍茫,夕阳余晖下,光影日渐惨淡,武玮满是血痕和尘土的战袍,拂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缓缓的从神情疲惫或麻木或绝望的士兵身上扫过,冷静的双眸眼角带着湿润,这几场战事输得惨烈,营帐内依然冒着余火未尽的浓烟,还有残破的投石车,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闵行能在他最要紧的时候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眼下四面楚歌,下一步不是投降就是战死,这两种结果他都不愿意面对,望着落日,他的眸中露出迷茫之色。
身后传来轻而又轻的脚步声,他不回头也知道是谁,闵湘臣也受了伤,他低着头有意回避武玮的目光,劝道:“殿下,斥候回报,我军左右两翼,又增大批敌军。眼前的形势坚守不易,三皇子若在发起进攻,我们只怕很难再抵挡,现在还有时间,还请殿下早做决断,臣安排了可靠的亲卫,誓死送殿下回闵地,以图来日。”
武玮扭头瞪了他一眼,语带凌厉之气:“我自幼便上战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经历无数,我比你更明白战场的意义,不用你来教我如何做事。”
闵湘臣面色一白,身子僵直,双膝跪在二皇子身前,苦劝道:“拖累万军之罪臣是我,我自当以死谢罪,殿下万不可一时意气,您若有事,闵地千万百姓该怎么办,这些跟随您的子弟又该怎么办?他们都是跟着您千里来到这的。”
“你这是干什么?有那个功夫,把闵行的头提来见我,等战事结束,我自会找你算账。”武玮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嗓音低沉。
闵行在军中有点心虚的缩着头,不想那么引人注目,但是三皇子有意让他为先锋,他也无处躲藏。
此时他只希望战事早日结束,早点赢了这一场战争,杀掉二皇子,他才有出头之日,才有大好前程。
闵湘臣首当其冲,带兵围住了闵行,他于万军之中执意要取其首级,他愤恨道:“你我跟着二殿下这么多年,你该知道二殿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何况你我皆是孤儿,是在王府中长大的,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陷殿下如此危局。”
闵行耳畔突然一片安静,千军万马的喧闹声全部听不见,眼下他一心只想如何活命,如何布局拿下对方。
他勒着马缰绳道:“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你再有本事,也敌不过我人多。你们给我听着,谁抓住闵地第一才子,就能得到三皇子亲赏。”
闵行的队伍化成大小不一的方阵,循环着向闽湘臣进攻,而他带的人少,冲不过也绕不过,困在砍杀不尽的方阵里,渐渐感到脱力。
就这样死了也很好,他心中始终带着的愧疚,随着身上落下的一处处刀伤,而感到豁然。
他想到了郡主,他不该爱上郡主,他也不后悔爱上郡主,想起郡主在遥远的闵地,尚且安全,他心下有了一丝安慰。
他怀着必死的决心,为殿下而死,也许是报答殿下唯一的办法,也可以让闵妃娘娘看在他的这份忠心上,厚待郡主。
闵湘臣的腿上又中一剑,此时他已重伤,眼见他如此,闵行稍稍安稳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他眯着狭长的眼睛,等着对方倒地,再割下他的头颅,又是大功一剑。
天也快黑了,初冬之下,寒风瑟瑟,闵湘臣竟有了一丝困意,他身子好想倒下,一切是因为他流血过多的缘故。
“湘臣,我来了,你这个贱奴,看我今天斩杀了你!”
听到武玮的一声怒吼,闵行本能的身子一抖,他紧紧的咬住后牙,情绪有些失控,也无法在指挥队伍,只冲着士兵嘶吼了几声:“快上,快上,全部给我上!”
还没等他喊完下一句,武玮就发现了他,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本王今日一定要让你死在这里。"
闵行听闻,粗粗的喘着气,不敢接话。两个膝盖不由自主的弯曲,习惯了给武玮行礼,可理智克服了他。他目光凝聚,还没完全跪下就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