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是很好哄的,数数就行了。
次日,谢玄英调整好了心情,和姜元文在书房里辩论了两个时辰。
双方各执一词。
姜元文说,时移世易,春秋代序,试看江南天府之地,早就不把理学奉为圭臬之言,对程、朱多有思辨,可见民心所向,就是人人皆可成圣的年代。朝廷就该改变想法,奉心学为正统,就好比当年汉初尊黄老,汉武兴儒术。
谢玄英却道,你说人人都可成圣,这人人是指读书人还是指百姓?读书人明善恶是非,修己身道德,那该如何用来道德治理国家?如果百姓也去悟道,谁来耕田织布,行商送信?若是说礼不下庶人,又和人人都可成圣的说法相悖了。
姜元文道,悟道有先后,必然是先由读书人悟出道理,再教授于百姓,如此方算是教化。
谢玄英就说,你去看看外头田间的平民百姓,是教他们种田织布好,还是教他们空泛的道理好,光凭道理填不饱肚子,总不能让大家都朝闻道,夕便死吧?君子治学明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元文回答,自是为了救世安民。
谢玄英道,假如一门学问只是为了自己明心见性,这就是修身的学问,一个人的学问,而不是治理天下的学问。眼下人人都在谈心学,静光居士以禅悟儒,只执着于自己的内心,与孔孟治天下的初衷已截然不同,是释非儒。
最终,姜元文因无法回避心学空谈的现实,遗憾败北。
他回头就给老师写信,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说,末了透出心里话。
“帝王喜怒莫测,有利则用,无利则弃,此路尚崎岖,未到功成时。”
他发现,心学要得到朝廷的认可,就得对帝王有用,可时下人们批判程朱,热爱辩论,虽夸夸其谈,却于百姓无益。
再不改变,心学也会走到尽头。
可要变,谈何容易?
姜元文想起在谢玄英,刚生出的走人心思又淡了下来。他倒是要看看,谢玄英能走出什么道儿来。
万一呢。
打定了主意,姜元文就不和他冷战了,反而寻机提醒:“快到秋闱了,今年的乡试,抚台该早做准备。”
考过乡试就是举人,能入京参加会试,陛下既准了增加明年的中榜进士,这回的竞争必然会格外激烈。
谢玄英听取了他的建议,认真筹备了起来。
几乎顷刻间,家里忽然多出一倍多的拜帖,都是贵州大户之家送来的。
他们不是求开后门,而是怕被穿小鞋。
程丹若一张都没看,全烧了。
家里门户紧闭,什么礼都没收,连带着费太太想约她吃饭,都被她婉拒。
总之,闭门谢客,谁都不要过来。
同样闭门的还有提督学政家。
提督学政就是负责一省教习的官,属于按察使司,通常是翰林出身的进士,出任按察佥事或副使之职。
但说实话,这都没什么用。
乡试不似会试,考成就上金銮殿了,但也是一件大事,考官不止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巡按御史,还有京中派来的人。
他们才是主考官。
今年贵州的主考官就是礼部主事。
虽然人家才正六品,但他才是主考官。谢玄英又安排了布政使、按察副使等四人为同考官,这五个人负责阅卷,而他本人则为提调官,统管考场一切事务。
考试期间封闭试场,任何人不得出入,各门户都由他的人亲自把手,杜绝一切夹带舞弊
现象。
八月六日,主考官入城,也不找地方落脚,直奔贡院,当天就住了进去。
下午,同考官、谢玄英和其他监考官、收卷官等所有人马,也正式入驻贡院,同时,封锁考场内外。
之后的七号、八号,各考官一面熟悉,一面商量出题。
九号正式考试,一直考到八月十五第三场,后面还要阅卷。
在此期间,谢玄英都不会回家,吃住都在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