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们不知道名为祝融血的白磷这种事物,所以也就不知道适赐予的“仙药”真的可以“升天”。
在巫祝们想来,这东西可能只是古怪而已。
墨者给他们吃这些,无非是证明一件事:这些人将来再祭祀的手段,都是吃了这古怪的“祝融血”之后获得的,以此掌握民众之心。
此物一吃,日后巫祝们做什么祭祀,都要说是借了墨者的传授,至少民众会这样想。
他们觉得,莫说本身这东西就很古怪,哪怕此时墨者搓下来一团身上的油灰,这也是仙药。
现在民意已被煽动,巫祝们知道必须吃下去,以此作为退让,求墨者在今天网开一面大家各退一步,算是认栽。
今天不退让,民心肯定会散。
今天暂且退让,最多是不再用少女祭祀、将来可能需要分一杯羹给这些墨者。
而他们猜测墨者也是实力不济,所以民心尽占也不敢撕破脸不给情面。
再说他们实在不知道此时天下还有一群思想有些超前的人物,要做的事也根本超脱了此时所能想象的范畴。
这种信息不对称的猜测之下,巫祝们认定了这些黄白色的祝融血,就是一个他们今天认输的态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最年长的那名巫祝立即哭诉道:“还请墨者为了沛地万民,赐给我们祝融血,传授我们真正的祭祀得法,以达神明!我们也是为了万民能够风调雨顺,只是方法不对啊!”
他一带头,其余巫祝也纷纷哭诉,说的凄凄惨惨戚戚,仿佛真的就是为了万民,心意是好的,只是手段不精而已。
这是无奈之举,今天适露出的那几样手段实在太夺人眼球,论及口才辩才又赶不上墨者,今日民心尽在忽然出现的墨者掌握,只能认栽日后再寻机复仇就是。
他们不知道墨者对他们的定位只是工具,墨者担忧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在背后利用这些工具的世俗基层权力。
他们也不知道墨者不想直接动手杀他们,是为了后招,而不是惧怕这些人。
眼看着这些人说的如此真切,许多民众也有些心软,适的表情看起来也像是被他们说动了,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墨者行义,只求兴天下之利,将来我们可能要离开去别处行义,你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他看了看下面的民众,躬身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说,给不给?”
众人犹豫一阵,一想墨者可能将来真要离开,便纷纷喊道:“那就给吧。也请教会他们沟通神明的办法!如何祭祀、用什么祭品,都教会他们吧……你们若是一直在这里,我们就不用他们了!”
适心说,我们是否一直在这里,不取决于我们,而取决于你们,但此时你们真的足够信任我们吗?显然不够。
这心里话此时不能说,只能点头道:“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你们的选择。希望你们的选择能给你们带来好日子。”
说罢冲在一旁的公造冶道:“那就请把仙药分给这些人吧。巫祝共有多少?”
巫祝头目道:“在场共四十余人。”
不在场的还有很多,幕后的人物更多,适问清楚了人数,公造冶取出一个个小陶杯。
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小块白磷,上面加着少量的水,上面还有一层油。
磷溶于脂肪而不溶于水,适生怕他们不死或是呕吐出来,所以特意加了一层油。
四十多名巫祝并排跪坐,每人便赐了一杯。
又叫那些学习“迎敌祠”的墨者们舞弄了一番仪式,实则骆猾厘、公造冶这样的剑术好手眼睛紧盯着那些巫祝,怕他们不喝。
待仪式完毕,巫祝们举起陶杯,事已至此,又认为墨者真要杀他们不会这么麻烦,只是演戏给别人看。
于是齐声道:“谢墨觋赐药!也替万民感谢墨者,将来再祭祀必有正途,想来定能得到上帝赐福,火神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