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没想到她的状态会有180度的大转弯,病人有求生欲,她自然是高兴的。
“好的,我马上给你买回来。”这本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但同为女性,同为女儿、妈妈,她能理解她,不仅给她买了牛奶,还买了鸡蛋,蛋糕,还有一小袋的水果。
“谢谢。”舒婳感动不已,就靠在床头一点一点逼自己吃下去,逼自己坚强起来。
“这样就对了,把自己身体养好,才是给家人最大的安慰i。”护士去处理完别的患者,又过来看她时鼓励着,并且等着陪她去签字火化。
护士很暖,看着跟她差不多大,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她处理妈妈的身后事。舒婳后来才知道,护士本已下班,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特意留下来陪她的。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最让人动容。
舒婳抱着妈妈的遗体哭时,护士也在旁边默默掉眼泪。
“妈妈,你先休息几个月,然后乖乖到我肚子里来,我们说话算数哦。”
“这辈子你辛苦了,下辈子换我照顾你,你一定要找到我啊,不要走丢了。”
她絮絮叨叨很久,直到护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时间到了,她才松手让工作人员推妈妈进去。
整个过程很快,最后出来就一把灰了,装在盒子里,很小的一盒,她紧紧抱在怀里,心里依然剧痛。从今往后,她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以后的路,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她一个人走。
与护士告别之后,她便办理了出院回酒店开车。知道妈妈最后的心愿是回栖宁,所以她打算带着妈妈的骨灰去栖宁安葬。
从森洲出来时,是两个人,如今再上路,却变成了她一个人。她把妈妈的骨灰固定在副驾驶座上,用胶带缠好,再系上安全带,就当妈妈还在了。
从华桉市到栖宁市,一千多公里,如果一路不停的话,一天一夜也就到了,但是她计划慢慢走,继续当做是带妈妈出来旅游,所以每遇到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她便停下车,打开窗户,仿佛妈妈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给她呼吸清醒的空气,给她看美丽的风景。
遇到好吃的小吃,她买两份,一份自己吃,一份给妈妈吃,当然,给妈妈吃的那一份也是进她的肚子。
一路走走停停,大约半个月后,才到栖宁。
再次回到栖宁,心境已完全不一样,物是人非这四个字完全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如果硬要说,那更像是重生。她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妈妈安葬好,然后去医院妇产科体检,建档,从医院出来,直奔理发店把自己的长发剪短了,隐形眼镜换成了厚厚的黑框眼镜,同时也换了手机号,注销了从前的微信等一切联系方式。
倒不是刻意要避开谁,或者刻意丑化自己,只是想开始全新的一种生活方式,与过去彻底割裂。
舒婳,加油啊,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入冬之后,转眼就是春节了。
京城这边,卓闳顺利调任回京,这是他在外就职多年,调任回京的第一个春节,卓老爷子的部下以及卓闳的同僚,纷纷上门祝贺。
卓家一到春节,必是最热闹的,今年更甚。卓家这四合院的门口都快被踏烂了,如今提倡清廉节俭的作风,上门拜访的风气也变了,不会送不合时宜的礼物,几位与程知敏来往颇多的官太太们,自告奋勇给大家做宴席,有的带自家厨子过来做饭,有的带老家的特产来,还有一位老家是新疆的,直接带了一只羊来,说是老家乡亲自家精养的,刚杀完空运到京,所以特意带来孝敬卓老爷子。
程知敏表面笑着,内心就看不惯这些人的作风。太假,一个个本是娇生惯养的官太太们,现在纷纷响应清廉节俭的作风,更是为了自家丈夫的形象,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农妇一样,连包都开始买几百块钱的,那些十几万,几十万的包只能压箱底,太虚伪,太没意思了。
“程老师,最近瘦了不少。”其中一个官太太说。
“工作忙。”她简单地回复,自己曾经历经生死的事,一字不提。
“这次怎么没见北弦呢?他们公司新发的产品真好用,就是我笨,有些功能还不会,还想着今天见到他,好好请教请教呢。”
提到卓北弦,程知敏的脸色不可避免微微起了变化,以他对卓家现如今的冷漠,这辈子大约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地方。
身边的保姆见几位没有眼力见儿的官太太还想问,急忙打岔道
:“你几位都打算做什么菜?我去准备。”
成功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程知敏沉默坐在一旁喝着茶,想起最后一次见儿子,是他离婚后的第二天,在机场,卓北弦在候机,因为戴着墨镜,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小心翼翼问:“出国?”
人家跟没听见一样,主顾起身去办理登机,全身上下只有疏离冷漠,把她当成空气,之后,再也没见过。
此时,陆垚垚也在这群官太太中间坐着,但是她向来无所顾忌,一直低着头打游戏,听到她们提到卓北弦时,她才抬眼看了一眼程老师,而后低头继续打游戏,表情里带着一抹嘲讽。自己儿子因为离婚,痛苦到吐血,她知道半分了?她只知道自己的目的成功了。
同样充满嘲讽与不屑的还有主会客厅里的陆阔,他听着会客厅里几位长辈的高谈阔论,有些烦躁,索性带上耳机低头打游戏,连往年的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
到了晚上,卓老爷子单独留下他问话
:“北弦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他回答,说的也是实话,卓北弦出国后,没再跟任何人联系。电话永远打不通,微信永远不回话,他只能通过他国外的秘书崔姐处得知,他还活着。
老爷子现在精力也不如从前了,渐显出老态来了,以前说话就慢条斯理,现在更加慢,坐在那里看着陆阔
“你帮帮他。”
“爷爷,我帮不了他。你们不知道这段婚姻对他的意义,是你们亲手把他毁了。”陆阔说完便告辞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