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南之临出门前,换了一身衣裳,徐学琳和姜蓉蓉坐在客厅里等她。徐学琳吃着冰糖银耳,和姜蓉蓉道:“蓉蓉,你要不要来一碗,锅里应该还有。”
姜蓉蓉笑了笑,摇头道:“琳姨,不用,我不饿。”
徐学琳望着精致的瓷器,不自觉地叹道:“不知道你婶婶哪里搜罗来的,还真好看,晶莹剔透一样。”
姜蓉蓉淡声道:“是,婶婶很注意这些,花费了不少心思。”所以,她小时候吃饭都怕把碗摔坏了,怀里像捧着个宝贝疙瘩一样,瑶姜还问她,在乡下是不是没用过碗吃饭。
姜蓉蓉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点讽刺。那年她已经有十四岁了,瑶瑶问她是不是没用过碗吃饭。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换了一身紫色的确良衬衫、黑色裤子的彭南之终于走了出来,“哎呀,让你俩等久了,我选了半天,不知道是穿黑色碎花的这件,还是穿紫色的,怕你们等急了,胡乱挑了一件。”
她说得漫不经心,好像半个小时不过几分钟的事一样,姜蓉蓉就知道,只要一进这个门,她今天的时间都能打发掉了。
徐学琳夸道:“好看,这件衣服的颜色还真是少见,你托人在申城带的吧?”
彭南之摇头道:“哪是啊,就在友谊商场买的,你今个也去看看,不贵。”
又问姜蓉蓉道:“蓉蓉啊,你陪着我们俩,会不会觉得闷啊?”
姜蓉蓉摇头,“我今天也没事,婶子。”她确实是没事,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有些发闷,不如跟着她们去透透气。
姜蓉蓉迫切地希望,能有些什么东西把自己的时间、生活填塞得满满的,让她没有心思再去想沈俊平的事。
几人到了商场,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姜瑶和方言嘉在选布料。看到姜蓉蓉也在,姜瑶笑道:“蓉蓉姐,你今天也过来了啊,”打量了一下姜蓉蓉今天穿的衣裳料子,才接着道:“我妈总说你眼光好,你来帮我选这两块,哪一块好看些?”
姜蓉蓉像没发现堂妹的眼睛在她身上睃了一圈一样,面上含笑地望着面前的两块布料,一块粉色,一块绿色,都是平绒的料子,这是准备做秋装了。
看到绿色,姜蓉蓉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沈俊平的妹妹来,那次她们见面,沈爱立就是穿的绿色,她还没见过谁穿绿色那么好看的。
抬手指向了粉色,和姜蓉蓉道:“你穿粉色最好看,显得皮肤白。”
姜瑶却仍旧有些纠结,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堂姐的眼光。
一旁的徐学琳笑道:“瑶瑶,你怎么还在乎这点钱来了,两块都买了就是,你这年纪,穿什么都好看,多穿穿,我们看着都觉得养眼。”
姜瑶听了这话,就看向了妈妈,微微撒娇喊了一声:“妈妈!”
彭南之无奈地摇头,“行,都买了吧!”又朝徐学琳道:“我最受不了她和我撒娇,每次一来这套,我就没法子。”
徐学琳笑道:“女儿都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而且我们瑶瑶嘴巴还这么甜,长得也讨人喜欢,别说是你做妈妈的,就是我每次看了都觉得心里亮堂起来。”
姜蓉蓉听得心里好笑,面上倒是依旧娴静地站在一旁,做她的老本行——陪衬。
方言嘉有些羡慕地道:“瑶瑶,你妈妈可真好,我妈规定我一个月只准买一块布料。这两件都好看,回头你做了新衣服,可一定要穿出来给我看看。”
方言嘉又问道:“蓉蓉姐,你要不要也挑一块?我们认识这儿的经理,还有瑕疵布,不需要票的。”
彭南之也道:“蓉蓉,我刚好票不够,这瑕疵布不要票,你尽管挑两块,我送你。”
姜蓉蓉忙道:“婶子,不用,我自己付就行。”
沈家这边,吃过午饭后,沈玉兰和女儿道:“你和铎匀,下午陪我一起去商场买些东西,我准备这几天就去一趟王家那边,看看叶骁华奶奶。”
樊铎匀道:“好的,伯母,我也准备买点特产,寄给我姐,她上次信里说,你给她寄的东西,姐夫那边的战友,都喜欢吃。”只不过她姐觉得不够自己过嘴瘾的,让他这次回来多买点寄过去。
沈玉兰笑道:“那刚好,我这边又做了一些虾米酱,回头也给多美寄几瓶过去。”
樊铎匀的脸上不由现出几分意外来,因为长江经过汉城,水产丰富,淡水虾米酱是这边常做的一样小食,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后来父母去世以后,他印象里,家里餐桌上就再没有过这样东西,此时听沈伯母说给姐姐做了虾米酱,忍不住笑道:“那姐姐肯定很高兴,她估计也有好些年没吃过虾米酱。”
她那么爱吃的人,定然很高兴。樊铎匀忽然觉得,虽然他们姐弟俩关系一直很好,但是有些事,确实连他都不曾想到,先前他就没有想过,樊多美会想家,会想吃老家这边的东西,对于爱立妈妈的好意,心里也生出几分感激来。
就见沈伯母又笑道:“不仅你姐姐有,你也有,今个回去的时候带上。我听爱立说,你经常出去调研,当地的吃食,有时候吃不惯,你带点酱、腌菜之类的,也好下饭。等吃完了你和爱立说,我再给你做些。”
又叮嘱他道:“既然你和爱立处对象了,我也把你当自家孩子看,想吃什么就写信回来,我给你做。你姐姐那边也是一样的。”
樊铎匀轻轻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他和樊多美都习惯独立的生活方式,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以为和别人一样也不缺什么,但是,猛然间有这样的一位女性长辈,殷殷地叮嘱他这些微末小事,他听着听着,忽然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像都松弛了下来。
没有简单地再说“谢谢”,而是道:“等我吃完了,就告诉爱立,到时候再麻烦您做些。”
听他这样说,沈玉兰笑道:“在伯母这里,就是顺手的事。”沈玉兰知道这孩子自幼失去依仗,现在再看他和爱立这样顺顺当当的,自然也难免对他多心疼两分。
沈俊平笑道:“那我也跟着有口福了,妈妈这回怕是得把祖传的手艺都
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