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良辰吉时到。
炮竹从村口一路炸到旅馆高楼,喧闹过后,沸腾喜气因为夜幕降临冷却干净。
家家大门紧闭,窗户闭锁。
邪风卷着鞭炮纸和香灰,不知从哪个方向吹了出来。
坐在宗祠口的年轻人睁开双眼,他动了动裤腿短半截的酸麻腿部,遥遥看向村口。
村民口中的恶鬼身着红衣,颜色与麦叮咚胸口喜花如出一辙。
她肤若凝脂,娇小纤弱,多层的红裙随风聚拢在身后,每踏一步都掀起一阵阴风。
喜庆的装束也无法遮掩那滔天的怨气。
麦叮咚坐在原地,只是安静地等待。
“咚咚”
不断的敲门声,恶鬼沿着低矮建筑一个个敲了过去。
她的脚早已扎满碎石子,随着走动拖出蜿蜒血迹。
在等人开门?
麦叮咚正襟危坐,恶臭之气掺杂着炮仗灰味,他在狂风中费力睁眼,试图看清对方隐在黑暗之中的神情。
没有等到一户人家开门,恶鬼不断用额头撞击厚重的门,血液滴落,死气弥漫。
半晌,她捕捉到身后的注视,脚心转动嘶吼着转身。
是她的“新郎”。
就像村民和道士们说的一样。
恶鬼不再关注村民,所有的怨气和憎恨找到了宣泄口。
喜袍随风鼓动,恶鬼猛地抬起头,娇嫩的脚趾凭空生出尖锐的指甲,轻易撕开泥地,她疯了一般往前奔去。
带着金属的碰撞声——是她脚上沉重的锁链。
熟悉的臭气拂过“新郎”微颤的睫毛,他出奇的愣怔,任由可怖生物逼近。
是一张恸哭到扭曲的脸。
胭脂融为脸上斑驳的水痕。
他的胸口狠狠揪了一下,酸的厉害。
想错了。直觉告诉他,可憎的不是作乱的恶鬼,而是那些关门闭窗的村民。
她应该在这里遭到了无法释怀的委屈。
细如白骨的手指直逼人类胸口的红花,坚硬的指甲就要狠狠撕裂那人鲜活的心脏。
“凶鬼作乱。”麦叮咚忽然松开抿住的嘴唇,呢喃般念出那封信上的内容。
西装被撕出口子,心口的肌肤被硬生生划出血液,凶鬼面目狰狞。
心脏在那只索命的手下有力跳动,指尖嵌进肉中。
“生死颠倒。”太阳穴疼痛得鼓胀,青年对痛觉神经的警告置之不理,忽地抬手,将没有戴戒指的手抚上恶鬼的面颊。
他明白那封信的意思了。
村民貌生,凶鬼貌死,但事实可能正好颠倒过来。
直视那份埋怨与憎恶,麦叮咚将她被泪水沾湿在颊上的发丝,轻柔拢到她的耳后,安抚地说:“你埋怨他们,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