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淌过山坡来到原野,顺着河床蜿蜒流向远方。
下午太阳渐渐西移,宽阔处的水面波光粼粼,河中央离岸边远的深水,时而能听见咚一声,有鱼儿越出又掉下。
水岸边,狗崽在附近跑来跑去,陆谷蹲在地上终于寻到一片薄薄的小石头,他学着沈玄青的样子往河里打水漂玩,可惜小石头片并没有漂起来,第一下就沉了底,水面泛起两三圈小小的涟漪。
紧随其后,沈玄青手里的薄石头飞一般窜了出去,连着在水面打出三个水漂才沉下去,连涟漪圈都大许多。
陆谷听见那声轻笑,抬头看一眼几步远的沈玄青,极轻叹了口气,他果真学不会这个,于是说道:“回去吧,还要做饭呢。”
“嗯。”沈玄青把手里另一枚小石头打出去,看着河面涟漪荡开,这才弯腰去提竹筐。
他俩下午绕到屋后空地,顺着河岸一路找春青苗,这是种野菜,也叫春苗,这会儿长出来的芽叶正是最嫩绿的时候,掐下最嫩的尖儿带回家,能和猪肉滚一道鲜汤。
“乖仔。”陆谷喊一声跑远的狗崽,两人在前面走,狗崽很快就追了上来。
“再过几日,天更暖和,山上的树木长茂盛些,野猪老熊有东西吃不乱跑,到时再收拾上山。”沈玄青背好竹筐说道。
开春后山里冬眠的东西都醒了,就靠着入冬前长的肥膘睡这么久,和饿了一冬没差,醒来自然是到处觅食,别的东西还好,就怕遇到老熊。
熊不是好对付的,皮糙肉厚还凶猛,稍微出一点差错就能丧命,不然熊掌熊胆也不会珍稀。他们这附近的猎户,只要不是实在缺大钱用,很少有铤而走险去猎熊的,挣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况且过了一个冬天,山里的野物要么怀了崽,要么消瘦,野兔和山鸡只要往前山深处走一段也能打到,他今天早上就带着大灰它们逮了三只兔子回来,往后拖一拖,山里的雪化了春来了,就没那么寒冷危险。
“嗯。”陆谷点点头,说到上山,他想起自己的小鸡小鸭,如今鸭子也下蛋了,每天鸡蛋鸭蛋加一块儿,少了都能收七八个呢,正是下蛋的时候。
可要是上山的话再把鸡鸭折腾上去,路那么远,还很颠簸,山里的路说是路也跟没路一样,坑坑洼洼,挑着宽阔的地方走而已,人拉着板车都艰难,更何况塞进笼子里的鸡鸭,颠簸一路很有可能好几天都不下蛋了。
再说他俩每次上山下山,只要板车上有重点的东西,沈玄青肩膀和后背都会被绳绊磨红甚至磨破,不使力气又拉不动,不可谓不艰辛。
“那鸡鸭怎么办?”陆谷想到这里就问道。
沈玄青顿一下,明白他的顾虑,下蛋时的鸡鸭最好不要乱挪窝,奔波中若受了惊就不好好下蛋,他犹豫一下开口:“要不留在家里,让沈雁帮着照看。”
狗崽跑到了前面,见他俩没跟上来还停下回头看,还“汪汪”叫两声。
沈玄青下意识看过去,其实当初买鸡鸭是为陆谷在山上解闷,不然他一走,就只剩陆谷一个人了,不过如今养了狗崽,倒也不担心这个了。
陆谷眉头轻拧,他是乐意养鸡喂鸭的,可也不愿刚下蛋的鸡鸭受惊,觉着沈玄青说得对,而且拉上山以后还要拉下来,这样沈玄青太累了,便舒展了眉头说:“那好,就留在家里,以后带上山的鸡蛋鸭蛋不用再问娘要,只它们下的蛋就够我俩吃了。”
正说话间,沈玄青一抬眼就看见前面小水塘边上熟悉的身影,不是沈尧青还能是谁。
“大哥。”他喊道。
沈尧青背对着他俩,因狗崽早已跑来,他知道两人在附近,头也不回高声道:“来的正好,快拿篓子来堵,我钓上只水鳖。”
沈玄青长腿一迈,几步就过去了,帮着把那只水鳖给弄上来。
狗崽没见过鳖,歪着脑袋眼里全是好奇,它想凑过去闻,王八这类的东西别看走路慢,可是吃肉的,逮着啥就咬啥,咬紧了还不松口,非得咬下一块肉来,陆谷怕它被咬,连忙拽着它脖子上的厚毛皮拉到旁边去了。
“个头不错。”沈尧青看着鱼篓里的水鳖露出个笑,见他俩采了春苗回来,拎起鱼篓三人一同往家里走,说道:“猪肉我买好了,回去就能烧汤,这水鳖放桶里浸一晚,明日就把它炖了。”
都说春寒甫消,甲鱼正肥,他们乡下管这东西叫水鳖,搁镇上就喊甲鱼了,这会儿正是肥的时候。
“阿嫂能吃?”沈玄青问道,自打纪秋月有了身孕以后,许多东西要忌口,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有时连他看着都觉得遭罪,水鳖对常人来说挺滋补,但因不够熟悉药理,他顺嘴就问了。
沈尧青自然比他更上心,一早就问过郎中,说道:“头先看诊时我问过王郎中,水鳖不能多吃,小半碗汤一两块肉解解馋就好,主要还是猪肉鸡肉,再就是鱼汤,这些不惧。”
“她今日能吃春青苗过个瘾,这水鳖明日咱们吃就行。”沈尧青末了又笑着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