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旖旎咳了咳,哑着嗓子命令:我在医院,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来。小人得志般。
方旖旎怀疑他被吵醒还在梦里,不然怎么马上问她:哪个医院?声音还和声和气的。
马上好医院。
挂了电话方旖旎撑着眼皮刷夹博,脑子迟钝,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时不时抬头瞥一眼门口,跟肌肉反应似的。
陈伯宗到的比她想象中要快很多,毕竟他还带了餐。手指悄然停浮在屏幕上方,方旖旎还在佯装没发现他来。
陈伯宗一靠近,边上的病人家属立即把位置上的包拿走,陈伯宗冲他点一下头,坐下了。他打开保温袋问她:甜牛奶可以吗?
方旖旎梗过脖子,吃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没超速吧?
陈伯宗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甜牛奶喝不喝?
方旖旎故意道:不喝,我只喝纯牛奶。
嗯。陈伯宗把一瓶纯奶递给她,还帮她扎上了吸管。
方旖旎接过,居然还是温的,瞥见那保温袋里根本就只有一瓶奶,她将信将疑喝了一口,真是纯牛奶,那他问个了什么。
方旖旎感冒缺水,咕噜喝得很快,喝两下还吸一下鼻子,眼周鼻头嘴唇都是粉的,关节娃娃一样。
陈伯宗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方旖旎垂着眼,无辜又可怜地嘟囔:早知道你不帮忙我就不去你那了,吹了风,受了你的气,这感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得了便宜还卖乖。陈伯宗似笑非笑,没搭腔。
方旖旎继续委屈:请了假这个月全勤又没了
陈伯宗把小米粥递给她:小心烫。
方旖旎没接。
陈伯宗目光冷下来,收回了手。方旖旎手指一动,忍住了。两人对视几秒,方旖旎错开了眼。
一阵缄默。
方旖旎后悔把他叫来了,她只是想试试,他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既然来了又摆什么架子?说来说去都是他阴晴不定的错。一时恼恨自己给自己找气,唾弃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长记性。
沉默中陈伯宗出去了一趟,方旖旎把这个短暂的独处当作台阶下,小声:我想上厕所。
我去叫护士。
方旖旎点点头。
半晌,陈伯宗回来了:护士没空。
方旖旎乍然脸红到脖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陈伯宗:你自己可以吗?我给你找个推杆。
本来是要自己上的,可他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方旖旎又来气,站起来冲他:你帮我拿盐水袋。
径直往外走了,垂在手上的输液管轻微晃动了一下,没滑针,方旖旎暗自一笑。
一出门就是厕所,陈伯宗驻足:你确定让我进去?
方旖旎看着进出的人,犹豫了会儿,转过身接盐水袋:给我吧,我看看里面有没有挂钩。这才发觉他很高,手臂一举,更高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小心点。陈伯宗递给她,轻抬了下她扎针的手。
方旖旎低低地嗯了声。
好在有不少挂钩,里面还有移动的吊水杆,方旖旎艰难上完出来。陈伯宗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上下过了眼她,顺手接过盐水袋,两人近在一块儿。
明明消毒水味很重,但她还是清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太近了,方旖旎往洗手台靠。
低着头洗手,用手指点一点,抹一抹,贴在手背上的白色胶带翘了边,她按下去,湿了一角。磨磨蹭蹭关掉水龙头,抬头的刹那,方旖旎被自己含笑的脸吓一跳,脸倏尔烫成鲜红意象,歌颂雀跃的篝火。
视线惶然闪躲一偏,是镜子里陈伯宗沉沉洞悉的眼,方旖旎猛得低头。
呼吸急促,鼻腔里又闷又热,方旖旎喘不过气来,疑心感冒加剧,疑心被顺着管子流进血液的药水偷窥,再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