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失眠叫他精神恍惚,这是早已有之的症状,从前引以为傲的记忆在一个个无眠寒湿的夜里离他而去了,过重的思虑负担会令他大脑只余灰白,无法正常运转,有几次差点闹出笑话,全靠他一直维持的沉默性格糊弄了过去,从前的长袖善舞再做不来,只是今日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将情况梳理清楚。
谢霖想起身去取自己曾经记下的档案,却在起身那一刻耳畔突起嗡鸣,头痛欲裂,他跌坐回椅子,右手扶住桌角,苍白的指节扣出红晕。坐在一旁的纪含被他吓到,忙起身扶他,却被谢霖笑着推回座位上。
“只是绊了一下,没有站稳。”谢霖笑着说道,他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刚吓到纪含,立即笑着安抚他。
纪含很明显不信,蹙眉打量他,谢霖被看得心虚,刚想示意旁边看戏的游筠转移一下注意力,扣在桌面上的手却被另一只柔软的手取了下来,窝在掌心。
素来温和的白衣男子牵着谢霖的手,冰凉又毫无血色的肢体完全失去生气,纪含轻轻揉捏刚刚几乎攥进木桌的指尖,面上带了严肃和愠怒。
纪含大谢霖四个月,平时摆出兄长架子都是在玩笑,只是今日,居然真的有些叫谢霖发怵。
“你给我说明白,你究竟怎么了。”
谢霖还想狡辩,被握住的手一紧。
“你当我是傻的,一双招子白长看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后天猛更1w3(拖延症的报应)
第59章送君
纪含虽远在北境,却并非对京中之事一无所知,甚至纪渊和谢霖成亲之时,他还悄悄托人带来贺礼。
当时他并不知道谢霖下嫁是自己的注意还是皇帝的指令,但三人同在敬王府的那段好日子也叫他悄悄发现了些情愫,只是大事当先,感情的问题全耽搁了。
对于这桩婚事,他唯一不满的便是侧妃这个位子。
屈居人下,共侍一夫,纪含不愿谢霖吃这样的苦,但他与这对新婚夫夫相隔甚远,插不了手,只能在往后几年许多日子里,听到平王厌恶侧妃的流言。
他最是知道谢霖的心性,骄傲倔强,过刚易折,他也最是担心,怕谢霖爱得蠢了,又不懂开口,只顾着伤害自己。
直到后来从游筠口中听到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他才大概拼凑出一些多年未见的故人现状,他想到了谢霖过得很苦,只是在见到真人的时候,仍是惊了一下。
如今谢霖的身量——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量,竟还不如刚从谢府出来时的少年身材,固然穿得很厚,却依然薄的像一张纸,宽幅腰带把窄腰掐的极细,面庞瘦削,唇色苍白,脸上竟是一点神韵也无。
他二人是差不多的身高,站在一起,自己却像能将他整个人拢进袖子里一样。
纪含当时便想发作,想揪着谢霖问个清楚,只是见谢霖回避的样子,且两人时间不多,更有旁的更重要的事要讲,于是只好搁置一旁,但听着这人数次隐忍咳嗽,又握拳抵着胸口,纪含心中的怒气愈发积累,终于在见他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忍不住了。
一声质问甩出来,谢霖仍是目光躲闪,笑着就要马虎过去,纪含腾地起身,在他面前蹲下,抬手便要提起谢霖的裤脚。
只这一个动作,谢霖便明白自己瞒不住了。
膝盖的伤迟迟不好,他长跪求情的事情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位,没有旁人知道,如今纪含却知他腿上有伤,谢霖瞥了一眼旁边的游筠。
刚才还在吃蜜饯的人换了瓜子嗑。
纪含将他躲开的眼神抓了个正着,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你莫要看旁人,我只在问你,究竟什么情况。”
实在没办法了,谢霖说道:“纪渊莫名其妙入狱,我当然要去找皇帝问个清楚。”他拿纪渊做借口,想引开纪含注意。
“我知道这件事,我是问你你身体怎么样了。”